第25章

        整整写了一天,改了不下十遍,裴教练才满意方天的报告。

        七人退队理由也由刚开始方天力指的打假球,被逼退出,改为可能涉嫌澳门赌球案,因方天意外良好表现,操纵失败而潜逃。

        七份声明和方天的报告一起传真到八一体工大队,大队领导连夜开会,完全同意教练组意见,宣布开除七人,不过理由又改为组织纪律散漫,长期不参加训练。

        第二天,裴教练找方天谈话时,方天不得不佩服政界高层处理能力就是比他强,连连点头,答应为了军队的荣誉,为了革命队伍的纯洁性,一定保守机密,只是最后提个小小要求,离队几天处理家事,本准备了一箩筐理由的他,没想到裴教练满口答应,可怜方天八十多岁的老奶奶还没来得及卧床,重病的老爹还没进院,请假就通过了。

        站在训练基地门口,一时不知何往。还是去看老爹吧,他想。

        到医院,没人。

        找个护士一打听,走两天了。

        恼怒地挥下手,只得打道去老弟家。

        刚到楼下,堆满建筑垃圾,几个工人干得热火朝天,柳絮在下面招呼着,见他回来了,很是高兴。

        “家里装修呀?”他问。

        “是呀,大哥。”柳絮满面是笑。

        “老爹呢?”

        “在家里躺着呢!”柳絮给工人装烟。

        方天有些不快,不过没说什么,径直上楼了。

        一进楼梯间,就听见突突突电钻声。

        三步并做两步,上得楼去,老弟正踌躇满志地指手画脚,如何如何,见他来了,说:“正好,大哥你看看这客厅还般装修后,是不是气派得多,再买套好点的家具,让老爸也过几天舒坦日子。”

        方天点点头,问:“老爸呢?”

        老弟指下里屋,说:“我刚给他倒杯水。”

        方天跨过几堆材料,进屋就喊:“老爸。”

        父亲安详地躺在床上。

        “爹,”提高声调喊。

        好象有点不对劲,方天心提到嗓子眼上,扑过去,摇了摇,老爸还是一动不动,颤抖着把手探到鼻子下,已经没有呼吸,再摸摸脉搏,没有任何跳动。

        “爹,”身后传来撕心裂肺地哭喊,弟弟跟着扑进来。

        方天疯狂地扑向电话,拨打急救电话。

        刚通,电钻又突突突的响,方天顺手抄个油漆桶摔过去,砸在工人脑袋上,并溅个满头满脸。

        那人扔了电钻,怒冲冲的过来,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他一方子蒙在头上,晕过去。

        其他几人噤若寒蝉,一个匆匆下楼去。

        方天也不理他,只仔细地对接电话的小姐交代来的路线。

        不一会,柳絮和几个工人上来了。

        里屋隐约是俊杰抽泣,一个工人满身油漆混着鲜血地躺在地上,方天默然站在电话机边。

        柳絮拦住几个要冲上来揍方天的工人,说:“刘哥,慢点。等我问清怎么回事。”

        再皱着眉,问方天:“大哥,你发什么疯?”

        方天二话不说,扇她个大耳光,吼道:“你进去看看,你们做了什么事?”

        柳絮捂着脸,跑进里屋,不一会也传出呼天抢地的哭声。

        几个工人也犹豫着,不敢过方天那边来,刘哥迟疑着也进里屋去看,没多久退出来。

        大家都望着他,他半天没吭声,地下那人也扭动着,呻吟。

        刘哥指挥几个人,把他扶起来,问了几个在场的工人后对方天说:“大哥,你心情可以理解,不过不要动手吗?有话可以说。”

        方天根本没理他,只看着窗外路上。

        刘哥招呼工人抡来后说:“他家里老太爷,刚去了。”

        几个年长点的工人点点头,表示理解,一年轻工人嘴硬地说:“他家死人关我们屁事,”话没完,就被方天过来,掐着他喉管,几人连忙把他拖开。

        刘哥不停道歉,那人虽只被卡了十来秒,却跟死了回一样,半天喘不过气来,蹲在一角再不敢出声。

        半个小时后,救护车闪着警灯来了。

        一医生带一护士和两担架的上来了,方天匆匆把他们迎进里屋。

        医生熟练的翻翻眼皮,摸下脉搏,再解开上衣,指着胸口的尸斑说:“救什么救,都死两三个小时了。你们料理后事吧。”

        方天指着桌子上放着的水杯,再指指老弟,说不出话来。

        俊杰也无言已对。

        柳絮赶忙解释说:“本来想趁老爹在医院,家里就搞搞装修,等老爹出了院就可以住。老爹也苦一世了,想让他享两天福。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老爹知道你要打比赛,就嚷着要去看,劝了好久,他老人家才答应不去现场,在家里看直播。”

        方天阴着脸,问:“比赛打几天了,怎么还在家里?”

        柳絮语带哭腔:“老爹回家后,精神好了很多,我们以为晚几天去没事,谁知......谁知道老爹是回光反照呀。”

        医生收拾好,见他们还在碎碎念,就不耐烦的催:“70元,出车费70元,我还有事等着回去。”

        方天在口袋里掏张大钞,护士推了下医生,说:“超过10公里了,还要加40呀。”

        医生恍然大悟,连忙说:“还要40元。”

        方天无心和他争这些,又去翻口袋,柳絮在一旁递过10元钱,说:“走,走,走,你们快走,别在这里碍事。”

        钱一到手,他们也不多说,护士趴在桌子上就要开票,柳絮把他们一把赶,那医生临出门想起有句话没说,忙嚷:“你们记住尸体要火化呀。”被柳絮狠狠啐了一口。

        老刘见医生一走,也过来说:“老板,我们可以开工了吧?”

        “开什么工!”俊杰对他们一吼。

        “可以搭搭灵棚,扎扎纸马呀,我们都是熟手。”几个工人也点头,一个人还说:“我在乡里还做过法事,唱唱夜歌子什么的。”

        看着他们挨了打还满脸堆笑,讨生意,方天有火发不出,只好说随便,走到那被打伤的那人面前,丢几百块钱说:“你去看病吧。”

        那人连声说谢,捂着头出去了。

        愣站半天,对一脸悔恨地老弟、弟媳说:“打几个电话报丧吧。”

        下楼怔怔地看着工人在前坪搭灵棚,果然是些做惯了的,几根毛竹,几张牛麻粘,就像模像样地搭了起来,一老太太过来,问:“你家谁去了。”

        方天不理,工人答方家老太爷。

        “哦,”抹去几点泪花,方天大奇,莫非两人还有过什么故事不?

        更不敢去细问,怕揭过一段旧情,又多出几个便宜姨娘出来。

        “方老太爷是个好人。”老太太说,方天只得点头,“要哭灵的不?”原来是个揽生意的。

        方天放下心,一想也对,老太爷又不是住在这里的,怎么会有故事出,婉拒。

        老太蹒跚走了。

        灵棚搭好,方天想,亲友应该通知完了,自己那里也该去打几个电话。

        上得楼来,俊杰两夫妇还坐在客厅哭,问通知完了不,俊杰点着头,拿出张材料纸,写得密密麻麻,父亲原来单位领导、父亲生前好友、父母双方还有联系的亲友、柳絮的父母等等,在右边角落居然还列着李倩的名字,上面画个钩,问什么意思,说是已经通知到的就钩上,暂时没人的就等到时再联系。

        方天想想,先打个电话给队里,裴教练接了电话,着实安慰几句,要他先料理完后事再来,再细细问了具体位置。

        接着把电话挂给雷开,雷开一听就在电话里哭不停,问了地方就要打的过来,他本来想叫她别来这么急,后来一想反正要来的,就算了。

        放下电话良久,还是决定拨个电话给英姐,一摸口袋名片早不知扔哪里去了,好在胡文的还在,就打了胡文的手机,要他转告。

        胡文听了,安慰几句,只是怎么都听着有几分兴奋。

        亲友渐渐聚齐,雷开更是来得最快,抱着老爷子尸体哭得死去活来,倒让一直微微抽泣的柳絮落了下风,见亲友越来越多,雷开一直没有停的意思,也放声号啕大哭。

        方天两兄弟奇怪起来,怎么哭这么久没止住,这会倒更现悲痛起来了。

        方天进屋喊住两人,出来招呼亲友。

        安排几个熟悉的去采办香烛、纸钱、鞭炮等物品,再要俊杰去南岭找个好仵工,帮老爸整洁整洁,让他老人家赤条条来,干干净净去。

        自己也出门去找合适的饭店,最好还带住宿的那种,过得两天,老家的亲戚一来这里就住不下了。

        四处打探间,浩浩荡荡来了一豪华车队,除打头一辆是奔驰外,后面七辆都是黑色奥迪A6。

        嘎然停在灵棚前,方天赶紧回跑,下来的果然是一身黑色衣裙的英姐,戴副墨镜,见棚里空荡荡,只几个工人在收尾,左右看看,正看见跑过来的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