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7章

        而之所以主动招呼我一起吃饭的另一个原因,就在于天佑才是真正的饭桶——这丫头的饭量,与正常状态下的虎姐简直不相上下,不过虎姐最近因为养伤运动少的缘故,再加上心事重重情绪不好,导致食欲大减,已同常人无异,所以早在出门之前就和楚缘甄诺一样吃好撩了筷子,只剩她许小佑才吃半饱,回来之后大家都离开了饭桌,若我也没胃口吃饭,她不吃,馋得慌,她自己吃,倒显得我不吃是怕她不够吃一样,且还会曝光她的真实饭量,那多不好意思啊?

        而现在非但没有这种担心了,她还可以明目张胆、理直气壮的挑食,笃定我不好意思跟她计较,旁人也不好说她什么。

        望着那冒尖到让我发愁的一大碗菜泡饭, 恍惚中我突然有种错觉,觉得天佑就是另一个楚缘,同样的简单、单纯,但骨子里都是灵气十足的,即不傻,也不笨——天佑是诚实的楚缘,楚缘是学会了伪装的天佑,性格貌似极端的两个丫头,内里其实是同一类人。

        当初应下许恒那个承诺的时候我本还有些担心,万一这俩丫头合不来我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不仅担心是多余的,也怪不得她们俩竟是格外投缘了呢。

        话说回来……虎姐这样一个老婆就能吃穷了我,如今又多了个跟她一样能吃的妹子,我若还安心于做个月薪万八的小白领,怕是得吃流苏的软饭才能养得起她们了吧?

        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坚持推让掉新公司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了,若真的只象征性的拿一两个点的股份,小夜好吃紫苑懒做,楚缘能剥削天佑靠养活,单是这两个赔本老婆两个问题妹子,我大概就连养家都很困难了吧?

        思来想去,还是我的流苏最让我省心啊。

        吃饭的时候用餐巾盖住了腿上的伤处,待饭后以略感困乏需要小憩片刻为由,避开了楚缘和天佑,到虎姐的房间里揭开一看,才发现血水渗出的更多了,已浸湿了拳头大的一片,好在经过若雅的检查、清创、消毒后,确定伤口虽有轻微开裂,但并无大碍,也无需再次缝合,不过重新换药之后,也不知她是真的很严肃还是故意危言耸听吓唬我和虎姐,叮嘱我想要尽早痊愈,避免伤口恶化,就必须更加注意休养和饮食才行。

        乍一听我倒没觉得有啥,以为她就是警告我像刚才那样不忌口吃撑肚的行为是不妥当的,可转头看到虎姐羞愧难当满面通红的模样,我才恍然大悟她其实另有所指,一是暗责虎姐粗手粗脚脾气还大,是很容易直接或者间接误伤到我,二就是强调并提醒她千万要注意跟我羞羞的次数和尺度,也算是对昨天虎姐让她听房的一种报复。

        若雅过够了嘴瘾,拍拍手心满意足的走了,结果却导致我哪怕发誓只是想搂着虎姐睡个午觉养养精神,虎姐都如同小白兔警惕大灰狼似的,死活不肯靠近床边,躲得远远的说在屋里陪着我就是了,顺便刷刷新闻,关心一下案情进展什么的,一点也不自知,我就是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才想在林志那边有更确切的消息传来之前,陪着她哄着她能踏踏实实的待上一会,免得她在那愁眉不展的自我煎熬自我折磨——就像我觉得张夫人的死与我不是完全无关的一样,沙之舟杀死张夫人的手段,也肯定会让小夜难以释怀,惹她愤恨之余,亦难免自责的猜疑,沙之舟或许就是为了针对她挑衅她激怒她,才选择以如此方式折磨凌辱张夫人,一如当初,他就是这样祸害了小夜的师姐,不仅逼得那位师姐无颜面对余下的人生,选择了跳楼自尽,也逼得小夜盛怒之下失去理智,公报私仇,险些被开除警队。

        所以不管虎姐睡得着睡不着,其实我都是睡不着的,即便我心中笃定凶手必是沙之舟无疑,亦笃定这无论是对于我自身的安危还是对于最终将张明杰绳之以法皆是个极有利的发展和转折,可是看到张家人自作自受,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还是会有一种复杂郁结的情绪浮满心胸,久久难息,也说不清是怜悯还是自责,又或是这两种情绪带给我的警醒,继而让我不得不时刻保持理性的无奈感和疲惫感。

        虎姐最终还是没拗过我……好吧,其实是我迁就了她,下了床,追着她挤到一张沙发上,强迫她陪着我看了整整一下午的电视——这时候看搞笑综艺肯定不合适,笑不出实在尴尬;电视剧她只追晚八点的一档黄金剧场,看电影她则更喜欢去电影院;少儿频道?

        多少有点张明杰看西游记那种性质,逃避现实的感觉太明显了;科教记录类的节目我有兴趣但她肯定觉得乏味,国防军事类呢,则是她喜欢而我无感,问题不是不能相互迁就,而是这种迁就对你侬我侬的一对恋人而言,毫无氛围,也显得忒没情调了;戏曲音乐倒是既有情调又有格调,可惜我俩都没啥文艺细胞,实在太催眠了,偏偏我俩现在都是想睡也睡不着,那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折磨;至于法制新闻栏目……我连手机都给她没收了,就怕一些不着调的推理评论刺激到她,当然就更不可能让她看了,因此也就只剩下了体育频道这一个选择了。

        于是乎,我们先看了一场世界拳王争霸赛的实况录像,然后又接着看了一场让我们想要将刚刚讨论过的实战技巧实践在场上二十二个球员加一名主裁判连同场下双方主教练身上的踢得那叫一个臭、黑哨那叫一个响、换人那叫一个迷的国内足球联赛,倒还别说,中国足球还真是有种神奇的魅力,饶是没有啤酒和烤串,都气的我俩投入到差点忘了林志那边正在查着的案子——

        射门为什么非偏即高?看不懂!

        长传为什么总能精准避开队友传给对手?看不懂!

        为什么接个短传球,停球的距离都比传球的距离还要远?看不懂!

        犯规犯的看不懂,吹哨吹的更看不懂!

        二防一不上抢,球传走了上去给人一脚,球场几万人都看见了,就主裁判没看见!

        惟独教练用人,当真是一看就懂,压根儿就不看能力只看资历的——管你状态好不好,只要资历老,再懒再臭都能首发全场!

        换人看的不是形势而是本身就是一种形式,固定的时间固定的人选上下场……

        一场球,除了踢的毫无亮点,处处都是槽点,倒让我和小夜光顾着挑刺和骂街了,以至于 隔着两扇门在另一个房间教天佑识字练字的楚缘三番两次的过来提醒我俩小声点,不要影响到她给天佑上课,可我俩还是忍不住屡教不改。

        最终,这场让我们感慨球门简直是多余的存在的一场比赛毫无悬念的以零比零的比分结束了,估计那些充满了争议的犯规和判罚,即使赛后舆论吵的再热闹,也会毫无悬念的一如往昔般不了了之,没啥结果,就在我和小夜为此感慨中国足球长此以往还是没啥希望的时候,林志那边却是很高效的传来了结果——杀害张夫人的犯罪嫌疑人,确系沙之舟!

        意料之中……应该说一目了然的是,惨死的张夫人确实遭到了性侵犯。

        但让我有些意外,而细想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尸检初步判定,沙之舟应该并没有用自己的性器官侵犯张夫人,而是使用其他部位和器具,对其下体进行了侵犯和伤害,并最终以令其窒息的方式将其杀害。

        不同于之前犯下的绑架、枪击、杀人三件大案,甚至哪怕是潜藏于公司总部,在张明杰的办公室里功败垂成,险险落网,粗中有细又或是某种意义上比我还要幸运的他都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物证,而这一次在杀害张夫人之后,他却并没有清理掉自己的指纹,甚至还特意将一摊白色粘稠物抹留在了张夫人死不瞑目的脸上——之前小夜师姐的案子,沙之舟之所以最终成功的找了人顶包,就是因为他事后及时清理掉了这些可以证明他才是犯人的生物学证据,由此可见他的反侦查能力,故再结合拍下现场照片并发布到公司论坛里的人大概率也是其本人来看,沙之舟根本就是故意暴露自己!

        是的,虽然还没有找到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但林志却断言,第一个发帖曝光案件的人,就是凶手沙之舟本人,盖因那个ID已经查明为张夫人所有,而IP地址,便来自于现场并未找到的张夫人的手机。

        沙之舟这是什么意思?

        破罐破摔,想要与张家、与警方、与我和小夜来个鱼死网破?

        亦或,是谋定而后动,预料到了此举之后我们各方的反应,幻想着搅浑了水趁乱脱身?

        看了看小夜怒欲成狂,勉强控制着自己保持理性的模样,显然以为沙之舟的动机是出于后者的目的,我暗暗摇了摇头……

        我更倾向于前者——尽管我可能比小夜都更加肯定,易暴躁易失控只是一种表象,真实的沙之舟,又或是从前的沙之舟,其实是一个非常喜欢刺激和冒险的人,而往往越是这种人,就越是胆大心细,行事谨慎。

        可能是那个隐疾出现以后才让他的脾气性格发生了扭曲的变化,总之,他若只是像我看到的那样一样简单野蛮的一个人,我想不通张明杰怎么会选择他来做自己杀人的刀,而张明杰落得如今这种局面,最大的失策,就是因为没能及时了解到沙之舟的变化吧?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便是小夜不敢看轻沙之舟的理由。

        我也并非是看轻了沙之舟,只是觉得,有些人就是那样,既然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明知是条死路仍不肯停下来,那就是铁了心要自取灭亡了,至于是被动等死,还是主动求死,又有什么区别吗?

        沙之舟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所以他更应该明白的,任他还能掀起翻天巨浪,他也无法逃出升天,他没有动作还好,如此动作,只能证明,他已经很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结局是什么了。

        垂死挣扎?

        不是。

        对沙之舟这种狠人而言,‘垂死挣扎’这四个字,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所以当他为此付出行动的那一刻,就说明他已经放弃了垂死挣扎。

        困兽犹斗,未必是想逃出牢笼,它可能只是想着咬死一个是一个,所以更大的可能,他只是在尽情的释放本性,宣泄恨意,是单纯的不想如人所愿的那样退场罢了。

        既是沙之舟不想如人所愿,那么,对于张明杰来说,他便已经成了比我还要大的威胁。

        而对于我来说,他沙之舟……什么都不是了,一定要说的话,他就是历史,一段虽未完结却已有了结局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