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6章

        电话是流苏打过来的,就在我接通电话的同时,张明杰已经快步走出了门口。

        “喂……”

        “喂,南南吗?南南你听我说,出事了,出大事了!”

        “啪”“哎呦““咚!”

        和电话里流苏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的,却是从我病房门口的楼道里传进来的一记清脆的耳光以及一声伴随着脑袋撞在墙壁上继而戛然而止的痛呼,就连电话那一端心焦到说话都带出哭腔的流苏也听了个清清楚楚,惊忙问道:“怎么了?!南南,你那边是不是也出事了?!”

        我和林志不约而同的想要出去看个究竟,然后又不约而同的站住了脚,盖因门外已经响起了若雅的声音,“张少爷节哀,也请见谅,你这位客人刚刚冒犯了楚先生和冬小姐,不给他一点教训,被我那位主子知道,就要追究我的失职了,况且……令堂不幸遇害,此人刚刚却在屋里偷笑,我想这种没素质的人,也没资格再成为你的座上客了,对吗?”

        张明杰低沉着嘶哑的嗓音道:“这么说,我还应该向你道声谢谢?”

        “顺手之劳,不客气,”最后一个‘气’字落下的时候,貌似听不懂好赖话的若雅已经一脸嫌弃的甩着那只打了人的手进到屋里的卫生间,一边拨开水龙头洗手,一边扭着头对两层门外的张明杰大声道:“我下手很有分寸的,而且作为医生,说话也是很负责的,那位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大事,张少爷病房里若是没地方,或者是嫌麻烦,我还可以再顺个手,帮你送客。”

        我不用看,也能想象到张明杰此刻的脸色得有多难看,他气的说话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张家的事,就不麻烦外人了。”

        张少爷是不敢麻烦陈若雅,否则天未必知道,但鬼一定知道这个女人会将那个自以为很有眼力见儿事实上情商智商皆堪忧的大傻叉送到哪里去……

        打脸并不是只能用手打,心思缜密如张明杰,当然不会再给若雅第二次机会,所以当陈若雅洗净了手,从洗手间里出来再窥向门外的时候,看见的正巧是对门用力关合的房门。

        “什么人啊,好心当成驴肝肺。”若雅悻悻的亦用重劲摔上门,然后装出一脸委屈的走向我和林志。

        “他若相信你是好心,那他就是头驴了!”我知道若雅这话其实是对我说的——尽管他是为我出气,但这个时候对张明杰仍无半分同情怜悯,她这态度,老实说,我心里属实是有点不舒服的,所以自然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若雅径直走到我面前,似笑非笑的望着我,道:“他是不是驴我不知道,但你既然确定他就是一头畜生,那就不要忘了才好。”

        我一怔,立时恍悟,无论是打人之举,还是现在的贫嘴,其实她都是在点我,因为不知不觉中,我因张母之死,对张明杰的恻隐之心已经明显的挂了相,这确实是很容易被张明杰利用的……

        “你一直在门外偷听?”

        “谁偷听了?”若雅理直气壮道:“你只让我送饭到楼上,却没说让我回避,我心领神会,已经算是很自觉了好吧?饭我送上楼了,你又没说让我一直待在楼上,我回来守在门口,门关着其实什么也听不到,也不算不识趣吧?但张明杰把门撞开了,我不想听,奈何捂住耳朵也不管用啊,出了这种状况,我若离开,不是更不像话嘛……”

        怪不得门没锁,原来这女人根本不是有啥先见之明,纯粹是为了偷听方便,没想到歪打正着,害张明杰用力过猛摔了个大跟头!

        也怪不得张明杰明明知道真的捅死了我,也只会白白赔上自己一条命,却还是不留任何回旋余地的向我刺过来,将自己的愤怒失智演绎的淋漓尽致,盖因他在门外看到了陈若雅,在屋里又瞧见了林志,笃定我有这双保险保护,他肯定无法得手,只不过那厮大概也没想到,亦不曾注意到,陈若雅压根儿就没跟着他进屋!

        不用问也知道,这娘们之所以失职,就是因为她门外偷听,心虚所致,再加上张明杰一进门就栽了个大跟头,为此也一时放松了警惕,待见林志制伏了他,自然就更没脸再跟进来了,还不如继续在门外装淡定呢,所以刚才得理不饶人,又打人又打脸的,其实一半是恼羞成怒,为了泄愤,另一半才是为了敲打我,顺便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来。

        这女人,大智慧没有,小聪明是真不少,最大的优点和缺点,便是没什么城府了,很容易被人看穿。

        “南南,你们在说什么?张明杰怎么了?他该不会真的以为是你干的吧?!你没事吧?!”流苏那边应该是信号不太好,有些波动,导致她听的不太真切,急的竟真的哭了出来。

        “我没事,这边什么事都没有,”我瞪了若雅一眼,顾不上再跟她计较,忙不迭的安抚流苏,然后惋惜的叹了口气,道:“但是张明杰那边却传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听你这么一问,那和你所谓的出事了,应该就是一码事了……”

        流苏闻言,沉默了片刻,才用惶恐和自责的口吻小声问我道:“张明杰她妈妈死了,南南,我早上才说了他妈妈一些不好听的话,然后她就被人杀害了,你说,会不会是被我给咒的啊……我……我只是气头上口不择言,是针对张明杰,不是当真针对他妈妈……”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不仅了解流苏,也太了解张力了,尤其是张明杰刚刚才跟我来上这么一出,所以听流苏这么一说,便不难想象到流苏那边张副董的反应,于是打断了她,安慰道:“莫要一听别人指责跟你有关系,就当真觉得跟你有关系,首先,你并没咒她死,其次,就算你真的诅咒过她,你也没有言出法随的那种超能力啊……无凭无据的,我也不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种话,但由果导因,张家发生的不幸,因由也必出在张家人自己身上,你这般自责可就太没道理了。”

        陈若雅在那边小声吐槽了一句,“你还知道这一点就好。”

        林志颌首表示认同,然后朗声纠正或者说是单纯帮我安慰开解流苏道:“张明杰他母亲并非是今天早上或者上午遇害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二到三时之间,只是临近中午的时候才被人发现她已经遇害了……”

        “听到了吧?”我对流苏道:“就算你有言出法随的超能力,这事跟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所以别瞎琢磨了……是不是张力跟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没有!”流苏回答的太干脆了,反而很没有说服力,明显就是怕我为她担心,自己也意识到骗不过我以后,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其实也可以理解的吧?毕竟换做是谁,惊闻这样一个消息,也会难以接受的,不免胡乱的猜疑迁怒……放心吧南南,公司里并没有人相信他说的那些话。”

        没人信这话,流苏说的很肯定,却是她自己想当然了——虽说树倒猢狲散,但张家毕竟还没到一败涂地那种地步呢,就算割让了百分之七的股份,甚至没了翻盘的可能,结果也只是从此屈居于墨家与端木夫人之下,依旧是风畅巨头之一,趋附者渐寡是难免的,然仰其鼻息者依然不在少数,故,张力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响应者必定还是有的,再加上之前的办公室血案,将我与张明杰的恩怨彻底摆到了明面上,反而越是深信不疑张明杰在那件事上绝不无辜的人,见今天出了这样一起命案,就越容易相信这是我对张家的反击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