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该死的梅雨季节就是如此的惹人生厌,昨天天气不过放晴了一天,转过天来就又是阴雨连绵的日子。

        足立区江北四丁目,安藤贵和把车停在区立扇本中学的校门对面,拎起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粉红色单肩书包,脚步不停的赶到后车门旁边,将车门打开,对兀自坐在车内吃着早餐的女儿说道:“裕合啊,快点吧,还有两分钟你就迟到了!”

        安藤贵和14岁加入野口会的愚连队,19岁成为正式成员,因为大半辈子都在黑社会中打拼,所以结婚比较晚,四十岁的时候,才有了现在的女儿安藤裕合。

        虽然算不得老来得子,可他也对这个女儿骄纵的很,真可谓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离开手心又把她打碎了。

        遗憾的是,安藤裕合被骄纵的有些过分,才刚刚上初中,就已经有了不良少女的迹象,抽烟、逃学、偷窃,凡是一个初中生不该做的事情,她似乎都有兴趣去尝试一下,让安藤贵和很是头疼。

        最近,安藤贵和的心情不很好,他被合组新上任的上司开掉了,丢了原本那份薪水很可观的工作,成了野口会的普通成员。

        尽管那个名叫宫下北的新上司的确是抓到了他的短处,可安藤贵和还是觉得那家伙有些小题大做了,他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会组的利益,只不过是排除异己罢了。

        宫下北?

        他算个什么东西?

        半个月之前,他还只是南千住那个乡下地方的小组长,安藤贵和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就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丑汉,有什么资格一夜之间爬到他的头上去?

        他才为会组工作了多少年?

        又为会组做出过什么样的贡献?

        每每想到这些,安藤贵和就会心生不忿,日本可是个讲究尊卑贵贱、上下等级的国家,难道自己就能任由一个年轻人爬到头上去?

        幸运的是,会长看样子也不喜欢那个丑陋的家伙,之前,私下的那一番谈话,安藤贵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板卷会长也希望他们能够给宫下那小子增添一些烦恼。

        连着两天了,安藤贵和每天都与同样被开除的四个会组老人去宫下北住所门前静坐,他们要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平与愤怒。

        最初,还担心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伙会采取什么暴力的手段呢,结果两天下来,他竟然只敢躲着,连出来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毕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啊,还没有那份果敢的担当,这让安藤贵和感觉有些得意。

        看着女儿穿过人行道,远远朝学校的方向走去,安藤贵和转过身,准备回到车上去,他要继续去那个宫下北住所门口静坐,这样的事只要坚持下去,很快那家伙就会威信全无了。

        就在安藤贵和转身的一瞬间,一个娇小柔软的身子突然撞在了他的怀里,紧接着就是一声娇呼,一个穿着与女儿同款校服的女生跌坐在他面前。

        女孩留着长发,瓜子脸,一张清纯的小脸因为疼痛而皱成一团,她四仰八叉的跌坐在那儿,两条纤细却修长的大腿呈M型张开着,黑色百褶短裙下的风景全都裸露出来,那白色底裤上的小熊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安藤贵和看着这个莽撞的女孩,目光流连在她的裙底,下身很快就有了反应。

        他快步上前,蹲在女孩的身边,一手扶着女孩的后背,一手放在她光洁的膝盖上,做出一副关心的表情,问道:“怎么样,孩子,没事吧?”

        “屁股好疼,”女孩就像是没有察觉到他色眯眯的眼神,苦着脸说道。

        “哦,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安藤贵和放在女孩膝盖上的手往下滑了半分,抚摸在女孩的大腿上,那嫩的似乎可以掐出水来的光滑肌肤,让他的反应更加强烈了。

        “好,”女孩毫不迟疑的说道。

        安藤贵和大喜,他又把腰弯下一些,试图将女孩抱起来。

        就在这时,他陡然感觉腰后一麻,似乎有什么东西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这种感觉安藤贵和有些熟悉,年轻的时候与人争强斗狠,挨刀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是谁?!

        安藤贵和头皮一紧,想要起身,后腰的位置又麻了一下,这一次,他感觉到了力量的流失。

        毕竟是混了半生多黑道的人物,安藤贵和猛地一挺身,从地上站起来,扭过身子的同时,后退了半步,试图避开身后随时可能再次到来的袭击。

        身后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敌人,只有四五个个头只及他胸口高的小孩子,看他们身上穿的校服,竟然是女儿学校的初中生。

        这些小孩子中领头的一个,手里正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匕首上血迹殷然。

        这孩子尚且稚嫩的脸上,竟然全都是狰狞可怖的表情,眼见安藤贵和抓身,小孩不仅不退缩,反倒再次双手握着匕首,凶狠的朝他小腹处扎过来。

        安藤贵和暴怒,他一抬脚,当胸将这孩子踹的倒飞出去,嘴里则怒声呵斥道:“混蛋!你这是在做什么?!谁让你……”

        他这一句话还没喊完,就感觉后心的部位猛地一疼。

        安藤贵和一惊,脑海里骤然浮现出那个倒地女孩的小脸。

        这一刀刺中了要害,安藤贵和一个踉跄,没能站稳身子,单膝跪地倒在了地上。

        他努力扭过头,朝身后看过去,就见那女孩咬着嘴唇,青葱般细嫩的右手里,赫然握着一把血迹殷然的匕首。

        “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杀我?!”安藤贵和死死盯着女孩,嘴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

        没人回答道,四五个身上穿着校服的孩子,见他已经倒在了地上,呼啦一下涌上来,一把把匕首没头没脸的朝他身上招呼。

        短短几分钟后,安藤贵和如同血葫芦一般扑倒在公路边上,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孩子,却在路人的尖叫声中一哄而散。

        安藤贵和脸贴着冰冷的路面,目光看着区立扇本中学校门的方向,溢出鲜血的嘴角抽搐着,在那张脸上勾勒出一丝苦笑。

        这可悲的人生啊,竟然是这样结束的。

        意识开始变的模糊起来,朦胧中,他好像看到女儿从校门的方向跑了过来,她挥舞着双手,满脸惊恐,她从公路对面的围观者中间挤出来,冲上了公路。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刺激着安藤贵和已经麻木的神经,一辆看不清颜色的轿车横在了女儿刚才所在的位置上。

        安藤贵和浑身剧烈的抽搐着,最终沉寂下去,没了动静。

        隅田川江畔别墅,宫下北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从别墅里出来,门廊前,浅井荔香跪在地上帮他穿好鞋子,浅草绫鼓着嘴站在一边,她有些不高兴,因为浅井荔香抢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工作。

        真田佳溆拎着宫下北的公文包,安静的站在一边,视线越过敞开的院门,看向那四个盘腿坐在门外的家伙。

        “中午……”穿好鞋子,宫下北看着浅草绫,正想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就听到院门外有车开过来,扭头看看,竟然还是警车。

        皱了皱眉,宫下北转过身,正对着门口的方向,看着那辆停在门外的警车。

        警车就停在大门正前方的公路边上,车门开启,两个穿着便装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他们朝别墅里看了一眼,估计是看到了宫下北,便迈步朝这边走过来。

        不过,他们也就走了三四步,便被守在门外的四个黑西装给拦住了,这些人是宫下北的随从,专门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两个中年人出示了证件,可对四个黑西装来说,这证件屁用没有,他们仍旧挡在前面,半点让路的意思都没有。

        “宫下先生,我是警视厅西新井支店搜查一课的江川勇藏,”一个中年人将手中的证件举起来,远远的朝宫下北喊道,“我想耽误您几分钟时间,不知是否方便。”

        日本的警察部门很有意思,警视厅被称为总店,而各个地区警署则是支店,就跟开了连锁店似的。

        宫下北面无表情的走下门廊,不紧不慢的走到院门口,看都不看四个盘腿坐在地上的家伙,径直走到四个黑西装的身后,看着那个江川勇藏问道:“说吧,什么事?”

        “请问,宫下先生是否认识一个叫安藤贵和的人?”江川勇藏问道。

        听他提到安藤贵和,地上盘坐的四个人都扭过头来。

        “不认识,”宫下北毫不犹豫的说道。

        “真的不认识吗?”江川勇藏追问道。

        “如果你只是为这个问题的话,那我已经答复你了,”宫下北淡漠的说道。

        “这个安藤贵和是你们野口会的人,之前刚刚被宫下先生开除,”江川勇藏继续说道,“而且就我所知,他前两天一直都在这里静坐示威,宫下先生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呢?”

        “被我开除的人,我就应该认识吗?”

        宫下北冷笑一声,说道,“我手下现在有上千人,你觉得我可能都认识吗?至于说在这里静坐,非常抱歉,我连这四个家伙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说着,他还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四个静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