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月亮慢慢地从云幕后面露出圆脸,寂寞地在夜空中滑行,屋顶平台上银白如,周围的景致清晰了起来。

        “再来一回吧?”我伏在季彤耳边小声说,手拿一块月饼塞进她嘴里。

        “又行啦?”她检查了一下,“再怎么来?”

        “咱俩换个姿势。”

        我离开她的身体,双膝跪在毯子上,抬起她的一条腿摘脚上的鞋,又脱下牛仔裤的一条裤腿,白色的裤衩也被我扯了下来,松松垮垮套在另一条腿弯里。

        “来,上来,骑我腿上,”我直起上身,膝盖点地,屁股蛋儿坐在两只脚跟,阴茎从两股间斜斜地伸出来,雄赳赳地支楞着光头,“别怕,我抱着你,掉下去。”

        季彤一条腿拖着裤子爬过来,两手抱着我的脖子,小心地叉开腿蹲下,慢慢坐到我大腿上面,“呼……”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向前挪了挪身子,“好了,吧。”

        说着,她伸直了两腿,大腿用力夹紧我的胯,身体随着我的动作上下起。

        “名器呀!你的逼绝对是名器啊,”我喘着气向上挺送,季彤忽地收紧下体,阴道口内隆起几道明显的肉圈,死死地箍住阳具根部,“你那男的真,放着这么好的逼还不知足,换了是我,让你搾干了也值啊!”

        我一手揽季彤后腰,一手托起她的屁股,狠劲地向她两腿中间冲撞。

        “别…别说话……使劲!”她大口喘着气,白眼直往上翻,断断续续地说,……好好地快活……快活……”她一面呻吟,一面把我的头搂在胸前,两手胡揪扯我的头发,身子瑟瑟抖动,如风中的一片树叶。

        她两腿盘到我身后,勾结起两脚的脚尖,身子贴住我的耻骨,使劲地磨擦女。

        我察觉出她已经临近爆发,龟头的愉快感刚刚起步,我不由得加快了速度,马加鞭地把季彤推向高峰。

        “……哎!哎呀!…来了来了!”

        季彤涨红了脸昂着脖子,全身肌肉紧缩,着“哎呀”一声,像被电击一样弓起腰,小腹猛地一抖,她不由自主地夹紧大,阴道内外一阵乱颤。

        紧收的阴户像一张小嘴,含着鸡巴猛咬龟头,我继续抽插,每次用力都直直撞在她的尽头,我快意地闷哼出声,看着季彤在高潮中狂乱地甩着头发,每一毛孔都洋溢出淫欲的亢奋。

        “过不过瘾?”我抱持住她的后腰,手指用力抠住她的两瓣屁股,耻骨在女上撞得“噗噗”直响。

        季彤正沉醉于甜美的抽搐快感之中,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遥远,起先她没有清我说什么,直到我再问一遍,她才睁开了迷茫的双眼,费力地喘着粗气点了头,“快!快……来吧!我还……要!”

        她语无伦次地说,又一波快感袭来,说不下去,声音卡在喉咙里“格格”发颤。

        我的脑袋被她搂在怀里,鼻子嘴巴被乳房摀住几乎窒息,我憋住胸膛里一口,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冲击,季彤的身体像布娃娃般,被我强壮有力的胳膊持着,在欢乐的浪巅起舞。

        “哎……妈呀!”

        季彤叫了一声,尖细的嗓音在夜空中传得老远,她剧烈地动着肩膀,阴道突地“咬”住阴茎,先是猛烈地抽搐了一会儿,然后无力地松,她的手脚放松下来,上半身软绵绵地趴在我肩头,大量的爱液“忽”地涌出身。

        我有些不安地停止抽送,扶起季彤在毛毯上躺下,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中微微有些气息,我拉起毯子一角盖在她身上,跪坐在一旁看护着她。

        半晌,季彤悠悠醒来,她深吸了几口气睁开两眼,发现了身上的毯子,莞尔笑,伸手拧了我一把:“你真狠,差点把我操死,”她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了一眼我的胯下,“射没射?”

        “还没,”我喘匀了气,俯下身吻她,“给我咂咂吧,我知道你会这个。”才激烈跳动的心脏此刻平息了,胯下依然胀得难受。

        “先让我歇会儿,”她慵散地闭了闭眼,示意我抱起她的头,“待会下楼回,我给你咂出来。”

        月亮渐渐滑向西天,季彤躺在我怀里,像公园草地上的小情人。

        我把月饼掰小块喂她,她闭着眼,只顾张开嘴让我往里填,憨态可掬,神情好似初恋的花少女,全然不像年过三十的失婚少妇。

        不一会儿,月饼和一瓶葡萄酒都完了,我收拾了东西,扶着季彤下了梯子,踉跄跄地走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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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彤的酒意涌了上来,满脸酡红,一个劲地喊热,转眼间扒光了身上,把一件衣服和丝袜抛得到处都是。

        她光着脚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打开冰箱杯汽水喝,一会儿从饼干桶里掏点心吃,灯光下,一身珠圆玉润的细皮白肉晃晃去,醉态撩人。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再也按捺不住,胯下胀得说不出的难受,鸡巴几乎要裂了。

        我脱去上下衣裤,紫红的龟头憋得浑圆,一滴清澈的液体挂在尿道口,随着身体的晃动,像鼻涕一样拉着长长的细丝飞甩出去。

        季彤正仰着脖子刚喝完一杯牛奶,冷不防被我夺走了空玻璃杯,她刚要说,身体已经被我一把按倒在沙发靠背上。

        她脸朝下趴着,小肚子压在沙发后靠上,屁股撅得高高的,两腿并拢伸直,起脚尖踮在地上,上身倒栽进沙发里,双手深深地陷在松软的座垫里支撑体,她“格格”直笑,可是嘴里不情不愿地哼哼着:“不要……不要嘛……”

        我按住她屁股,弯下腰仔细观察,只见季彤两腿夹得紧紧的,从后面望去,白的大腿缝中间胀鼓鼓地凸出两瓣浅褐色的肥肉,肥腴的软肉之间夹出一线充诱惑的嫩红,湿润润的,娇艳欲滴,我凑上前伸出舌尖舔了舔——骚气扑鼻,道不太好。

        “你这犊子……嗯嗯……舔啥呀?”季彤哼哼唧唧地支起上半身,高挽的发散落两鬓,醉意盎然。

        我立起身,站在她背后,叉开腿调节一下高度,手扶住暴涨的阴茎在阴唇中撩了撩,然后猛一挺身,一枪搠了进去。

        “嗷!”

        季彤大声地呻吟,脊背向后弯曲,用力地挺起前胸。

        我双手穿过她腋下,一左一右抄住她的乳房细意揉搓,同时挺动阳具在她身后抽送。

        “啊!啊!啊!”

        季彤痛快淋漓地呼喊着,酒精的魔力使她丢下了平日的端羞涩,全身心地沉溺于淫欲的快乐,她在接连而至的痉挛抽搐中失神低吟,陶于痛苦和甜蜜交织的美妙感觉。

        我手捧住季彤的腰肢用力冲击,她那肥厚的臀尖抵消了一部分力量,我的耻顶撞上去软绵绵的,没有骨头硬碰硬的不适,而且她并拢的大腿夹紧了下阴,道紧密如处,龟头插在深处往复抽插时既滑爽又磨得过瘾。

        谁知操弄了没多久,随着季彤的一阵剧烈的抽搐,我又感到龟头如同被一张嘴含住不停吮吸,顿时,腰眼一麻,泄意翻涌,几乎一喷如注,我暗叫不好,忙闭目仰头,尽力排除脑海中的淫念,只留下阴茎蛰伏在季彤体内静息不动,久,内心渐渐平静,射欲稍稍退却。

        我不由得感慨:极品啊!真是极品!

        眼看着季彤两膝发软,脸朝下趴进沙发里,稀薄的淫液顺着大腿内侧流淌,道水渍纵横交错,我知道她已经越过了欢娱的极限,于是横下心来,不再刻意压抑自己,放开胆大操大弄。

        季彤从魂魄飘杳中醒转来,勉强撑起身子咬紧牙关忍受着,终于,随着一声喝,我猛然捧起了她的腰胯,身子向前一纵,在她体内爆发了。

        女人跌进沙发里,身躯蜷缩着微微喘息,优雅的胴体曲线如一道起伏有致的石山岭,静静地横陈在我眼前,我忍不住伏下身,从季彤的大腿外侧一直吻进的腋窝,她笑得很无力,惓怠地推我,闭上眼休息。

        我在浴缸里放好了温水,轻轻托起季彤浸进水中,两人情意缱绻地依偎在一,撩起清水洗干净各自身上的汗渍污迹。

        躺在床上的时候,季彤酒已醒了大半,她侧伏在我身上呢呢喃喃地说了半,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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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睁眼已是日上三竿时分,原打算去青浦的大观园玩玩,可是十点多,恐怕是去不成了,我意兴阑珊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叹气,季彤却是兴致勃地说个不停。

        听人说,美满的性生活能使女人容颜不老,我心里嘀咕着,半宿的折腾让我背酸软,季彤却显得容光焕发,脸盘儿都像胖了一圈,我不禁联想到那个皇后药渣的黄段子,忍不住独自笑了起来。

        “笑啥?”

        季彤好奇地望着我的笑容,一个劲地追问原委,我拗不过她,只把那个笑话照说一遍,她听完,“噗哧”一声乐了,趴在我胸口上“嘻嘻哈”地笑个没完。

        听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声,我心里一动。

        我抱住季彤云鬓散乱的头轻轻往下按按,同时向上挺挺小腹,她明白了,撩了撩耳边的头发,杏眼含春地望着我微一笑,朝下挪了挪身子,低下头一口叼住了我的宝贝,黛首轻摇,缓缓地上下弄着,鼻孔不时喷出一股股热气,吹拂在我小肚子上。

        我闭上眼,享受着季彤口腔内火热、湿润的呵护,她的技术实在并不高明,颚很狭窄,牙床不时擦刮着龟头,但她很专心,有板有眼地吞吞吐吐,舌尖绕龟头飞快地打转,一会儿停下来,用门牙轻轻咬住阳具的肉棱子,嘬起肉嘟嘟嘴唇用力地吮吸几下,转眼间,阴茎在她嘴里暴涨起来。

        就在我舒服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茶几上的电话机“铃铃铃”地响了起。季彤惊骇地抬起头和我对看一眼,不知所措地望向电话。

        我定了定神,推开季彤爬下床,没好气地抄起电话听筒:“谁呀!?”

        “黄军!快回医院!重大事故!”钱大师兄的声音中透出惊慌失措。

        他一定正甩着头发手忙脚乱,我扭头看了一眼季彤,她坐在床上拥着毯子瞪好奇的眼睛,“交通事故?”我问电话里的钱医生。

        “哎,对对,回来再讲,快点!”大师兄有点不耐烦,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听筒,爬上床捧起季彤的脸亲了亲,“对不起,我要去一次。”小声说。

        她眨眨眼睛:“什么事?”

        “狼来了,”我平静地穿上衣服,“学了五年,为的就是今天。”

        “不去不行吗?不是有人值星期天的班嘛?”季彤掀开毯子要下床。

        我按住她:“有人在流血,我于心何忍?”我顿了顿,“你在这儿呆着吧,能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行,晚饭等你回来。”女人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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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门口,急诊室的工友小陈远远地朝我招手,“黄医生!开刀间!开刀!”他大声地喊。

        助动车擦着他一掠而过,我一拧油门跃上急诊室门前的坡道,在众人的惊叫中一头冲进病房大楼跟前的车棚,把看车的老马吓了一大跳。

        当我举着洗干净的双手走进手术室,不由得一愣,手术台上躺着病人,鼾声天,一圈高矮胖瘦的“天使”围着他或坐或站,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小不等的几对眼睛。

        “是黄军吗?”坐在对面的矮胖子抬起脸盯着我,是鲍主任的声音。

        “是我,鲍主任。”我略略点头,向前凑了凑。

        “手怎么啦?”他盯着我的左手,“能上台吗?”

        “没问题,跟人打了一架,多戴副手套就行了。”我轻描淡写地说着,泡手新洁尔灭杀得伤口火辣辣地疼。

        “小赤佬,嘿嘿嘿…”老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望了望周围哄笑的同事,快穿衣服吧,去帮赵主任,”他朝对面比划了一下,“小钱啊,你来帮我吻合管。”

        我先向护士玫玫要了一只手套戴在左手,然后穿上手术衣,再给双手戴上一七号半,束紧袖口后坐到赵主任身旁。

        “小黄啊,你看看这是什么骨折呀?”猝不及防地,赵主任开始提问。

        我飞快地瞥了一眼墙上的X光片观察灯,上面插着一张片子:“胫骨……胫平台骨折。”

        “嗯,那么这个病人是什么类型呢?”赵主任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是……是外髁劈裂型。”我死死地瞪着X光片,唯恐看漏了什么。

        “哦,应该怎样处理呢?”看来他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胸有成竹地回答:“石膏外固定或者切开复位内固定。”——这是《外科》书本上的标准答案。

        “啊呀!”

        赵主任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隔着台上的病人望向老鲍,“老三,子可教也,”他指了指我,“这个小家伙反应倒是蛮快的,回答也很流利,虽是在胡说八道!”

        “腾!”我的脸涨得通红,局促不安地看看鲍主任,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老鲍眼皮也没抬,只是摇了摇头,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只有钱大师兄朝我了闭眼微微颔首,半是鼓励半是安慰。

        “小黄啊,我不是课堂提问呀,”赵主任痛心疾首地说着,“光会背书有什用?你看看,”他的手指在已经切开的手术野上空转着圈圈,“有病人你不,去看片子?亏得今天的片子拍得清楚,你总算没有讲错分型,但是你要记,任何影像学的检查都会发生误差,只有目视最可靠,懂不懂?”

        “懂。”我点头答应,暗自松了口气,还好错得不算离谱。

        “还有,我问治疗方法,你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什么『石膏外固定』!完是照本宣科!”

        赵老头越说越生气,“你也不看看病人的年纪,能不给他复位?去!看病人多大啦?!”

        我战战兢兢地探过头去,看了看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面部:“三四十岁…”

        “哼!又胡说啦!三四十岁!你应该回答『中年男性』!你是医生,不是老姓!明白不明白?”

        “明白明白。”我脑门上热汗直流。

        “那么中年男性病人能不复位吗?”

        “呃……不,要复位的,还要内固定。”我的话说得哆哆嗦嗦。

        “为什么?”老赵依旧瞪着眼看我。

        “因为如果不复位就加以外固定,将会造成胫骨平台关节面不齐,病人正在年,活动力强,很可能并发创伤性关节炎。”

        我偷偷向侧后瞄了瞄,钱师兄一缝着血管,一边微微点头示意,鲍主任发觉了,从操作台下踢了他一脚:“专心点!不要开小差!”

        “嗯,不错,书上没有提及适应征和禁忌征,你就自己编一套,编得蛮像回嘛!好,好……”赵主任点着头,弄得我哭笑不得,“临床医生就应该学会融贯通,要知道,你面对的是作为个体的人,不是书本上笼笼统统的病,医生的一个决定都可以很微妙地影响病人一辈子的生活,要慎之又慎,晓得伐?”

        老前辈的教导语重心长,说得我频频点头。

        ……

        我和赵主任这边进行得很顺利。

        他颀长的手指灵巧地揭起劈裂的胫骨外上髁,轻轻一提,向上推了推,将楔的骨片严丝合缝地按在上帝安排好的位置上,我操起二氧化碳气钻打了两个完的孔眼,老赵赞许地点点头:“嗯,手艺还过得去,”他把不锈钢钉和旋刀塞我手里,“干吧,小心点,弄碎了骨头我剥你的皮。”

        我小心翼翼地用螺丝刀顶起钢钉对准小孔,右手腕慢慢地拧转,第一次卡住,我连忙反转几下退出,一缕殷红的鲜血从小窟窿里流了出来,老赵用纱布醮醮,鼓励道:“再来,胆大心细,一次成功。”

        我感激地看看老上级,定定心次尝试,这回终于进去了,一旋到底,第二枚钢钉同样成功。

        我扔下手里的旋刀,一屁股坐在圆凳上长长地吁了口气,后背上汗如雨下。

        “小朋友,第几次干这个活?”赵主任问,眼里带着笑意。

        “第一次,以前光让我缝皮了。”我重新站起来,抓起吸引器管帮着上级清手术野。

        “哦,不错嘛,”老赵从护士手里接过持针器开始缝骨膜,头也不抬地对老说:“老三,这个小黄以后跟我啦,哈?”

        “不行不行,小钱刚出徒就给你抢去了,王兵又走了,黄军再给你?我这组没年轻的啦!”

        “你日子不好过?我都快揭不开锅啦!小钱明年春天要考研究生,肯定不回了,是吧,小钱?”

        钱师兄尴尬地看看两位主任,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他一走,我这里一个主任带两个副主任,再下去就是洪良啦!他连住院都是,呵呵!三个光杆司令……”赵主任苦笑着摇摇头。

        “第三组老蔡那里……”鲍主任试探地问。

        “拉倒,”老赵一撇嘴,“他老早就破产咧,去年他带的王建中去澳大利亚,连快到手的副主任职称都不要了,今年年初又跑了一个研究生,回去读博士,也是要走呀,现在他就靠进修医生和实习生撑门面,天天跟我哭穷,打他的意?想都不要想!”

        说完,赵主任闷着头干活,再不出声,四个人一语不发,房间里静悄悄的,有刀剪碰撞的声音和巡回护士走动发出的“唦唦”脚步声。

        “霍哟……总算完成了,”直到缝完最后一针,看着我给病人的右腿打上石,赵主任才重重地坐到凳子上,头上的帽子已经湿透了,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角和脸颊向下滚。

        玫玫跑上前用纱布替赵主任擦汗,老头子歉意地笑了笑,闭上眼轻轻喘息。

        “你不要紧吧?”鲍主任扭过头,关切地问:“让月娥给你打一针吧?加点塞米松退退烧?”

        “也好……,”赵主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墙壁向手术室外走去,我赶摘了血染的手套挽住他的胳膊扶到外间,脱了手术袍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躺下。

        手术室的护士长孙月娥,也就是老鲍的太太,端着药盘走了过来,她叹了一气,把盐水瓶挂在吊钩上,俯下身,一边在赵主任的手臂上找静脉,一边红着睛埋怨:“何必呢?阿大,你这是何必呢?发了烧还硬撑,怕自己老不死是不?”

        “呵呵……”赵阿大有气无力地打着哈哈,“性命交关呀,我哪好不来?他……几个小的靠不住……”

        “唉……,”孙护士长不再说话,打好了静脉针直起腰对我说:“黄军,你在这里看着赵医生,有事情就叫我。”

        说完,她走了出去,掩上了休息室的房。

        赵主任昏昏沉沉地睡着,呼吸又深又长。我铺开病历纸,伏在桌上开始写手记录,不时侧耳听听老赵的动静,看看滴液的速度。

        写完记录,我走出休息室,正在往病历夹里插记录,洪良从另一间手术室里来,白袍白帽,血污狼藉。

        “你怎么也在?”我有些奇怪,往他身后看看,还有程师父,“他们都来?”

        “哎,差不多,一共三个病人开三台,”洪良刚脱了手术衣和口罩,就被我把拉进休息室里。

        “你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照顾好赵主任,出一点差错我剥你的皮。”我声俱厉地说着,小东西被我吓得脸色发白。

        我依次走过三号和五号手术室门口,果然,洪良出来的那间里面病人已经被上了担架车,护士和护工举着输液瓶推车正往外走,隔壁的五号却忙得热火朝,骨科和外科的医生分成两拨,站在病人的头脚忙碌。

        重新刷了三遍手,我再次进入原先的手术室,换了干净的罩衣和手套,凑到主任和钱师兄旁边,他们做的上肢带蒂皮瓣移植已近尾声。

        “赵主任怎么样啦?”鲍主任抬眼看着我,眼神张惶。

        “护士长打了静滴,先锋五号加了地塞米松,现在睡了,洪良在那陪着。”

        “喔……好,好。”老鲍放下心来。

        “主任,你下去休息吧,缝皮有我和『孔方』就行啦。”

        “对对,老师,你快下去吧。”钱在一旁附和着。

        “啊……也好,我先出去坐坐,你们有问题叫我。”老鲍犹豫了一下,站起走了出去。

        半小时后,我和钱医生终于忙完,他夹着病历夹随着病人上楼去了,我脱下衣手套走到大厅里,发现鲍主任一个人坐着,头仰在沙发靠背上,纸烟叼在嘴,一缕青烟缭绕上升。

        “做完啦?”他听见我的脚步声,睁开眼,指了指我左手的伤口:“去吧,洗洗,好好泡五分钟,不知道病人是阳性还是阴性。”

        “哎。”我答应一声,走回水龙头边开始第三次洗手。

        “小黄啊,今年多大啦?”鲍主任端起桌上的咖啡边喝边问。

        “刚过二十八岁。”我将双臂插进泡手桶里,新洁尔灭一直淹到手肘。

        “二十八岁,哦……”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眼端坐一边的护士长太太,三十年前我也是二十八岁,是吧,月娥?”

        老护士长拢了拢花白的头发,看着自己的丈夫,但笑不语。

        “那年你二十五,喔哟……你嫁了我三十年喽!三十年啊!”鲍主任握住孙娥不再细嫩的手,放在掌心里揉搓。

        护士长笑着涨红了脸,局促不安地看看站在远处偷笑的我,想抽回手,却被鲍紧紧地攥住了。

        “月娥,我们……”鲍主任张开嘴,正要对老妻说什么,被跑进来的玫玫打了。

        “鲍医生,喏,给你,”玫玫手里拿着两条“中华”,“刚刚那个病人家属你的。”

        “送给我的?”老鲍愣了愣,随即一摆手,“去,还给他们!君子爱财,取有道,有所取有所不取!还给他们去!”

        玫玫站在原地发呆,不知如何是好,护士长冲她一挥手:“还不快去?人家走就讲不清楚了!”玫玫猛地醒悟过来,快步追了出去。

        “小黄啊,千万记住,”鲍主任远远地对着我,告诫得惊心动魄:“Thi is the cake on mouse─trap,吃下去容易,吐来难,懂不懂啊?”

        “我懂的,『香饵钓金鳌』。”我神情肃穆地说,暗自庆幸礼品不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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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病房大楼,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我取了车打着火,有气无力地向家里去,肚子里“咕咕”乱叫,我这才想起来两顿饭没吃。

        回到家里,季彤正在做饭,见我饿得直打晃,她赶紧给我盛了一碗饭,就着炒的肉丝茭白吃着。

        季彤的手艺不错,至少比章娜强多了,我大口大口地挟菜扒饭,转眼一饭一下肚,我放下碗筷,站在一旁陪着她说闲话。

        不多一会儿,晚饭成了,我帮着季彤端菜盛饭,两人对坐桌边,说说笑笑地完一餐。

        季彤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孙东打来了电话,告诉我国庆节开个人画展,邀我捧捧场,添点人气,没想到我刚答应他就要我预购作品,我又好气又好笑地:“财迷!我还没看见东西就下订金?你当我是巴子啊!”

        “嘿嘿嘿…”他在电话里讨好地笑着,“便宜点,卖给你便宜点还不行吗?可是艺术啊!”

        “去去去!两块玻璃夹一层油漆,一天做二十块,你也敢说是艺术?米开朗罗知道了还不急得上吊!”我连骂带诮。

        经过一轮讨价还价,我花了七百买下两幅未见过面的新潮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