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郑毅睁开了眼睛。
白茫茫的云海不知何时褪去,放眼望去,只是山清水秀,重峦迭翠,锦绣江山万里,令人俗气全消!
第一道明亮的晨旭从山峰之处投射出来时,恰巧又是一只信鸽飞过,这次它的腿上缚著的一定是一支竹笛,幽幽呜呜的呜声,有如杜鹃夜啼,拖著长长的尾音,又朝远方逸去。
幽幽呜呜的竹笛声中,躺在他膝上的阿仪,竟轻轻地抖了一下……
郑毅低头望去,只见她长长的睫毛之下,竟有一滴晶莹的眼泪,在她嫩红娇靥的脸颊上,有如玫瑰花瓣上的露珠。
她一定是发觉他在看著,阿仪张开了明亮的大眼睛,望著他一笑。
这一笑,更像是春天的百花绽放,天地为之开朗起来,郑毅竟如痴如醉地瞧得呆了。
阿仪这才从他的大腿上坐起身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叹道:“天亮了……”
然后她再站起身来,慵懒地伸展一下手腿,便从大石上跳了下来。
郑毅仍在盘滕而坐,仍在回味著她枕著自己大腿睡觉的滋味,但是她已起身,她已离开,她已往山下走去。
郑毅立刻也起身,也跟在她的后面,又往山下走去。
清晨的山坡是清新的,是美丽的,每一株草上都悬著晶莹的露珠,每一片花瓣上都有晶莹的露珠,她就这样徜徉在花与草之间,哼著愉快的歌曲,踩著舞蹈般地步伐,彷佛世间没有任何值得烦恼的事一样。
她弯下腰去,从一丛小小的蓝色花朵之间,摘下几粒艳红的浆果来,放入口中吃了,也笑著向郑毅道:“你也来吃!”
郑毅已经决定答应做任何她要做的事,便走了过来,也从蓝花之间摘这种浆果来吃。
只觉得入口带酸微甜,却是清香扑鼻,吃下去之后神清气爽,饥饿立消。
阿仪又吃了几颗,郑毅却吃了一大把,阿仪拉住他,道:“好啦,你第一次吃,不要吃大多!”
叫他不吃,他就不吃;技著他走,他就跟著她走。
往山下走,手牵著手,顶著晴空万里,踏著愉快步伐,往山下走,就到了一条山路,又到了一条大路,就到了一处镇集……
火势愈烧愈大,眼看是无法扑救的了,这“冷鹰堡”里的男女老少,纷纷打开了堡门,夺门往外面逃命!
林君柔却不肯逃命,她穿梭在火场内,放声大喊:“辛晓琪,梅若华,你们在哪里?”
奔逃的武士们见到她,大怒拔刀扑来,林君柔悲愤仇恨间,双剑如毒蛇猛兽,毫不容情地加以砍杀!
大火焚烧著的建筑物开始崩圯倒塌,整座“冷鹰堡”变成了一座炼狱,林君柔一面奋勇杀敌,一面向里面冲,大喊著:“周雅雯,姬小兰,你们在哪里?”
突然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林君柔已经杀红了眼,另一手挥剑斩来,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住手,是我!”
原来是徐华凤,技著她往外奔出,一大片熊熊火焰随著梁柱崩塌,差一点就被烈火吞噬,林君柔仍在挣扎,叫道:“放开我,还有四个被他们捉住,关在里面!”
徐华凤道:“我们要多杀几个!为她们报仇,而不是傻瓜一样的葬身火窟!”
林君柔如受当头棒喝,果然奋力往外冲出,有如疯狂般的见人就杀,见人就砍,当者披靡!
突然一股极大的掌风击向她的肩头,林君柔虽已精疲力竭,手上的双剑却自然而然地使出“同心剑法”来,向左引开,向右旋出;但是这一掌之力极大,虽已引开,仍被馀力拍在肩头,痛得她跟枪跌开好几步,手中长剑几乎失落。
只见那又高又大的刑堂堂主李增,有如铁塔一般的立在她身前,厉声道:“你这样杀人放火,好大的胆子?”
林君柔娇弱瘦小,向来温温柔柔的,此刻却一跃而起,厉吼道:“我要为姊妹们报仇,纳命来!”
她双剑一错,再次揉身而上,双剑一左一右,又是两种极厉害的招式,疾攻而来!
李增虽然、心惊,但仍是吐气开声,双掌拍出!
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道直冲而来,她的双剑才得手就被撞在胸口,撞得她直趺出去!
李增左右两臂都被割伤,鲜血长流,林君柔却口吐鲜血,几乎软倒!
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她一定要保持清醒,要跟敌人拚个你死我活,她咬紧牙根将一口鲜血吞回肚子里,奋起馀力,再次扑上!
李增拧笑道:“不知死活的丫头?”双掌一错,再次以强大的威力拍出,突然感到一股锐利的剑气直刺后颈“大椎六”另一道剑气袭他腰侧“章门穴”这两道剑气极强,就算他练了防身护体的罡气,也不能将这两处重要穴道置之不顾。
他回身避过偷袭,就在一瞬间,徐华凤就已经拉著林君柔退了开去。
李增厉吼道:“臭丫头,哪里走?”展开脚步,追赶而来。
徐华凤拖著林君柔,拚命往逃避火灾的人群中钻去,想要藉著人群,阻延他的攻势。
谁知这李增已经凶性大发,挥掌劈倒阻碍他的人,厉吼著非要追到她二人不可。
几次危急中,徐华凤几乎被他凌厉的掌风劈倒,林君柔知难幸免,哀求道:“把我放下来,你赶快逃走吧!”
徐华凤道:“不,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林君柔道:“好,放我下来,我们跟他一拚!”
事实上徐华凤再也跑不动了,一个踉跄中,两人都跌在地上。
李增狞笑著踏上一步,双手向徐华凤“双龙抢珠”直击而下!
林君柔本是重伤倒地不起的,却拚起最后一口气,蓦地跃起,双剑向下插向李增后脑!
李增只一反手就抓住了她的双剑,一扭一绞,就将她的钢剑绞成粉碎!
徐华凤见他手上功夫如此了得?
吓得呆了!
只这一呆,她的长剑也被抓住,也是使力一扭一绞……
谁知李增这次抓住的不是普通的钢剑!
而是一双能断金切玉的宝剑,他这一绞扭之下,自己手掌立刻血肉模糊,大吃一惊之下,纵身后退……
又知林君柔此时正从高处落下,恰巧撞在他后退之势上,只阻得一阻,徐华凤的另一柄长剑又走中宫,直挺而进!
李增退无可退,仓促间另一手再捉住此剑;徐华凤大喝一声,放弃左剑,双手同时握住右剑,用力扭绞,又将他这只手掌绞得粉碎……
林君柔被李增一撞之势,跌在地上,几乎昏厥,但是她虽然瘦弱娇小,却是个毅力极强的女子,咬紧牙根,顺手拾起地上半截折断的钢剑,从下往上全力刺去……
半截断剑就全部送入了李增的小腹之中;李增一脚将林君柔踢得飞起,撞在一堵墙上,再滚跌在地上,不能动弹。
徐华凤在生死存亡之中奋力握剑向前刺,锋利的宝剑刺穿了李增的钢爪,刺透了他的胸膛,
这李增果然凶残成性,已在最后濒死边缘,却仍能一把捉住徐华凤的衣襟,厉声道:“你杀死了我,你竟然杀死了我?”他满面血污,瞪眼如铜铃,吓得她手足发软,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了,幸好李增终于气竭倒地,也拉得徐华凤一起倒下。
他的手仍抓得死死的,徐华凤的衣襟被扯住,正不知如何是好?
火场中又冲出几个人影来,竟是梅若华等“天香七女”大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公主在这里。”
她们急奔而来,用利剑斩开李增的手,这才能扶徐华凤站起!
有的也去抱起已经昏倒的林君柔。
辛晓琪道:“快,我们先退出火场,这里危险。”
徐华凤这一战已经精疲力竭,能见到她们平安无事心中大慰,道:“你们都还好吧?怎么能逃出来的?”
梅若华叹道:“多亏了令尊,是他老人家救我们出来的。”
辛晓琪也道:“他老人家还指示我们到这里来接应你。”
徐华凤心中大为震动,惊道:“我爹,也来啦?”
她想想就发抖,叹道:“怎么办?我杀了他的堡主,杀了他的刑堂堂主……”
这里果然是一处很大的镇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他二人手牵著手,像是一对小情侣似的,走在这热闹的街市上。
这样的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自然引得人们的目光多看两眼,但是阿仪却完全不在意,她只是牵著郑毅的手,悠然自得地走著。
阿仪大街小巷的走著,却在这城镇闹市街道上的一座牌坊前停了下来。
郑毅自然也停了下来,只见她仔细研究著这牌坊脚下的一块石头,好像这块石头上面竟雕著一朵花儿”样。
其实是没有花的,只是一块烂石头,不知是哪个顽童用这块烂石头砸死了一只野蜂!
奇怪的是,这只死蜂,并没有蚂蚁来搬,而这附近的草丛石隙间,并不是没有蚂蚁的。
郑毅对蜜蜂或是蚂蚁,全然没有兴趣;他的兴趣只有阿仪,他虽然仍旧牵著她的手,而他的目光,仍是不断的在望著阿仪的,似乎要把她瞧个够。
阿仪终于也发觉了,笑道:“你是怎么了?看了一天一夜,还看不够么?”
郑毅叹道:“怎么会看得够?不知道甚么时候,你就要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阿仪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郑毅道:“我却希望我们永远不散!”
阿仪叹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郑毅接口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阿仪顿时无语,郑毅仍是痴情无限地望著她。
阿仪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道:“我要走了。”
郑毅立刻道:“我跟你走!”
阿仪道:“不行,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跟我一起了。”
郑毅道:“为甚么?”
阿仪道:“因为这只蜜蜂……”
郑毅知道她的话没有讲完,静静的等她说下去,阿仪果然开口道:“你知道昨天我为甚么要上山?是因为等著要听那只鸽子的笛声,铜笛声和竹笛声……”
郑毅只是哦了一声,阿仪又道:“你可知道我为甚么要到这里来看这只蜜蜂?因为我在等一个命令,一个离开的命令……”
郑毅这次连甚么声音都不出了,只是无限坚定的望著她。
阿仪似乎又看透了他的心事,叹道:“不要打算银著我,因为那是不可能的!”
她似乎看出郑毅心里的悲哀,又道:“你如果肯听话!说不定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郑毅立刻道:“我肯听话!”
阿仪盯视著他,叹道:“我看得出来你一定肯听话,但是我叫你做的事,是你一定不肯做的。”
郑毅坚决道:“不对,无论你要我做甚么,我都一定会做。”
阿仪道:“好,我要你从现在开始,甚么事都不许做,直到有一个人把这只蜜蜂吃进肚子里,你就开始听他的吩咐,无论他要你做甚么,你都得照做,不得延迟,不能打折扣!”
郑毅眼睛却瞧著一位老太婆,提著篮子缓缓走来。
天下间到处都有老太婆,到处都看得到提篮子的老太婆,奇怪郑毅怎么偏偏对这个老太婆特别留意?
阿仪再问一句:“你答不答应?”
郑毅口中应道:“我答应。”
这老太婆已经愈走愈近,阿仪又道:“你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否则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我!”
老太婆已经近得足够听见她们谈话,唠唠叨叨接口道:“小伙子呀,赶快答应吧,这么水当当的媳妇儿,无论她要你做甚么你都得赶快答应,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郑毅却不再接口,他决定要做的事他会去做,却不一定要说出口。
远远的一阵哨呐吹鼓号乐声传来,声调哀切,似乎是个出殡队伍。
一只大黑狗踱了过来,却跷著这个老太婆的腿边打转。
老太婆叹口气,道:“看来你是肚子饿啦,幸好老太婆这里有肉包子……”
她掀开盖在篮子上面的布,里面果然有一篮肉包子,她拿了一个包子出来,撕下一小块来,丢到这黑狗面前。
这黑狗饥不择食,一口就吞了下去,还舔著舌尖,望著老太婆手里的肉包子。
老太婆笑道:“够了够了,对你来说,只这一点就够啦!”
出殡的喷呐吹鼓声吵杂,出殡队伍近了,那只黑狗突然翻滚哀号,眼角、鼻孔和嘴都流血,一下子就倒地抽搐而亡。
郑毅惊异地望著这老太婆手中的半个肉包子,又见到她那不怀好意的险恶笑容,伸出乌爪般枯瘦的手,向阿仪招手道:“小媳妇儿,你过来。”
奇怪的是阿仪竟听话走了过去。
郑毅正要移动步子,却见阿仪望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郑毅想起她交代“甚么都不许做”的话,只好站住。
谁知那老太婆又道:“乖,把嘴巴张开!”
阿仪就张开了嘴巴,郑毅大吃一惊,老太婆已将那大半个包子放进了阿仪嘴里,道:“吃掉!”
郑毅答应过了的,郑毅绝望地望著阿仪;她的眼中有复杂的神情,其中最多的表情是“你答应过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郑毅绝望地看著她把包子吃完,看著她的口鼻开始流出鲜血……
艳红的鲜血流在她洁白的皮肤上,像是纯净的绸缎上绣著鲜艳的玫瑰……
出殡的队伍已经走来,人多杳杂,声响喧天,对郑毅来说似乎全都是静止不动的,大地万物俱都不存在的;他的眼神中只有流在阿仪口鼻间鲜红的血,只有阿仪清澈透明的眼睛,只有她殷切期盼的眼神:“你一定要做到,否则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我!”
然后她就闭上了眼睛,倒在那老太婆的怀中。
然后他就见到一大堆的忙乱与纷扰……
出殡队伍停了下来,当呐吹鼓声却是响翻了天……
他看到人们将棺木的盖子掀了起来……
他看到人们将阿仪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棺中……
他看到人们将大量的鲜花撕成花瓣,洒入棺中……
他看到人们再将棺木盖回去,用巨大的钉子,密密地钉好……
而郑毅却只是看著,一动也不动;他记住阿仪的话,他甚么事都不能做,甚至不能阻止阿仪吃下致命的毒药!
出殡的队伍中也有妇女,他们围著这个年轻的美少年,一面眉飞色舞,一面窃窃私语,品头论足,一点也不像出殡送葬该有的肃穆与悲戚。
当然啦,她们送的只是一口空棺,而刚刚才装进去的阿仪,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们怎么可能肃穆悲戚?
却有一个大姊排众而入,捡起那块烂石子下面的那只破碎蜜蜂,丢在自己嘴里,喳吧喳吧地嚼碎,吞咽了下去。
郑毅就直勾勾地瞧著她,就像瞧著一个脸上长了两个鼻子、四只眼睛的怪物。
其实这个大姊一点也不怪,她只不过吃了一只正常人绝对不会去吃的死蜜蜂而已!
郑毅这样瞧著她,只不过因为他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就要听她的,不能迟疑,也不能打折扣!
高呢山岗上的雄伟“冷鹰堡”现在不只变成了烧鸡堡,在这么远的地方看起来就活像一支火炬,高高地耸立在山岗上。
火焰熊熊中,她们抬著林君柔,扶著徐华凤,从呼天抢地的男女老幼中奔出来。
前面却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向她们打招呼:“琪儿过来!”
辛晓琪抬头,欢欣叫道:“爹,您怎么也来了?”
来的果然辛东阳,众女一起过来见礼。
辛东阳道:“闲话少叙,我们赶快到前面万梅林中去见主人!”
徐华凤一惊:“我爹在万梅林?我……”
辛东阳道:“徐姑娘别怕,令尊虽然生气,但也称赞你们……”
辛晓琪道:“主人称赞我们甚么?”
辛东阳道:“称赞你们没有给他老人家太丢人。”
其实这就是责她们太逞强!
除徐华凤中只有苦笑,是福是祸,总是躲不掉,总是要去面对,她不再畏缩,挺起胸膛大步往前走。
再长的路总有走到的时候,何况到万梅林的这条路并不长。
徐华凤很快就见到了这位名震天下武林的“傲仙宫”主人徐啸天,一肚子委曲,满腔的辛酸,徐华凤再也忍不住,扑倒在他身上痛哭:“爹……”
这一任的“傲仙宫”主人徐啸天,年纪还不到六十岁,清瘤高瘦,喜怒皆不形于色,却被这个独生宝贝女儿一哭,似乎慌了手脚。
梅若华等人亦上前跪倒,道:“属下天香八女叩见主人。”
徐啸天笑道:“龙翔公子不当了?也加入了天香堂了?”
辛晓琪道:“是……”
这面容和蔼的徐啸天,是当今世上除了皇帝之外,权力最大的一个人,他只要跺一跺一脚!
整个武林都会震动起来,这次却微服出巡,来到万梅林时,身边只有两名护法,一个是辛晓琪的父亲“千锋剑”辛东阳,另一个竟是与李增同时出现在“冷鹰堡”的“乾坤笔”胜滢。
辛晓琪一见到他,冷笑道:“你还有脸站在这里?”
辛东阳急急喝阻道:“琪儿不得无礼。”
辛晓琪叫道:“爹,您不知道他多不要睑……”
辛东阳大怒,一掠而至,扬手就要给她一耳光,胜滢却喝道:“辛兄且住!”
他走上前来将辛东阳拉开,笑道:“年轻人嫉恶如仇,那是好的……”
辛东阳道:“可是她无礼冒犯……”
胜滢道:“那是她不了解事情真相。”他转头对辛晓琪及八女道:“你们以为主人为甚么会轻易离开傲仙宫出现在这里的?那是因为辛护法回宫禀奏此事,又经我不断查证,向主人报告事实真相……”
徐华凤抬头道:“爹,您已经知道事实真相了?”
徐啸天道:“不错……”
徐华凤喜道:“这样,您不会怪我们啦?”
徐啸天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跪下!”
徐华凤大惊!跪下,道:“爹?”
徐啸天道:“张承勋是我至交好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唯一的一条血脉……”
徐华凤气愤道:“可是他不但伪造金龙令,伪造您的手令,更是禽兽不如,企图对女儿……”她已气愤得说不下去了。
徐啸天却喟叹道:“即使要我把傲仙宫主人的位置让出来给他,都是应该的;更何况我早就有心把你许配给他……”
徐华凤大叫道:“我不要,我宁可死也不要!”
徐啸天叹道:“我一听到消息就十万火急的赶来,谁知还是迟了一步,承勋他已经……”
徐华凤从未见到老父如此悔恨交加,几乎要崩溃的可怕模样,惊道:“不是女儿杀他的,是李增。”
提到李增,徐啸天又抬起头来,眼神一厉,重重哼道:“你可知道李增是谁么?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徐华凤心慌意乱,道:“他,他是……”
“他跟张承勋的父亲张邦彦,我们三个人,是八拜之交、故血为盟的结拜兄弟。”
徐华凤早知会挨父亲的骂,但是她个性刚烈,愈是到了这种关头,愈是变得倔强!
大声道:“可是他的确假藉那伪造的金龙令,意图挟持女儿与天香八女,独吞同心剑谱。”
“住口!”徐啸天声色俱厉,喝道:“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我傲仙宫四堡七庄,就被你毁了二堡,杀了一个护法,更毁了我的刑堂堂主?”
徐华凤不敢接口……
徐啸天又道:“你知道李增的武功有多高?你敢正面与他硬碰,你有几条命可以送?”
徐华凤怯怯道:“可是他毕竟死在同心剑下……”
徐啸天哼了一声,眼光望向胜滢……
胜滢急忙跪下,惶恐道:“属下该死,是属下在他的酒杯中搀了御仙丹……”
徐啸天叹道:“我这结拜兄弟甚么都好,就是好酒贪杯,我早就警告他别再贪酒误事的……”
徐华凤不知“御仙丹”为何物?
只是隐隐察觉到李增是因为“御仙丹”而功力大打折扣,自己与林君柔二人才得以将他诛除的……
徐啸天从怀中取出一些手写的剑谱来,向八女道:“这些确实是你们写的?”
梅若华恭声道:“是的!”
徐啸天道:“那个年轻人叫甚么名字?”
梅若华只能据实以告,道:“叫郑毅。”
徐啸天眼中神情数变,看得八女胆战心惊!
徐华凤更大声道:“爹,您千万不能对郑毅……”
徐啸天瞪眼道:“你以为我会对他怎么样?”
徐华凤道:“我不知道您会对他怎么样?但是我要向您据实坦承,他已经……是我丈夫了……”
徐啸天大吼道:“你说甚么?”
徐华凤道:“女儿与他,虽无夫妻之名,早有夫妻之实,他若死了,女儿自然也活不成了。”
徐啸天气得说不出话来……
辛晓琪亦接口道:“我也活不成……”
另外七女也异口同声道:“我们都是!”
辛东阳大惊,道:“晓琪?”
辛晓琪大声道:“我们天香八女都是一样,与郑毅虽无夫妻之名,已有夫妻之实,他若有甚么三长两短?我们自然也都活不成。”看到她们脸上的坚毅表情,就知道她们个个都是说到做到的。
徐啸天叹道:“看来这个傲仙宫未来的女婿,是不能再让他流落在外面啦。”
辛东阳与胜滢都点点头……
徐啸天取出一枚“金龙令”来,交给胜滢道:“动员一切力量,务要在最短时间内,将郑毅平安的迎回傲仙宫。”
胜滢跪接“金龙令”道:“属下遵命!”
徐啸天又向辛东阳道:“飞熊堡不可一日无主,由你先去主持!直到熊菱香回来为止。”
辛东阳跪下,道:“属下遵命!”
徐啸天再道:“天香八女准予在外面明查暗访,协助此事。”
“天香八女”叩头道:“属下遵命!”
徐华凤急道:“爹……那我呢?”
徐啸天道:“你犯了好几条大罪,我要带你回去,关入秘室,闭关思过,直到……”
徐华凤脸惨变,急道:“直到甚么?”
徐啸天道:“直到成亲之日。”
其实这位大姊不止不怪,甚至还算相当美貌,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鼻子会皱起来,相当俏皮可爱。
她现在就正在用这种俏皮可爱的笑容,对著郑毅在笑。
郑毅也在笑,因为他除了笑之外,竟不知道要做甚么才好?
这大姊竟真的向他开口道:“难道你除了傻笑之外,就不会做点其他的事了么?”
郑毅道:“你要我做甚么?”
这位大姊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道:“咦?你该做甚么,还要我吩咐么?”
郑毅道:“你若不吩咐,我怎么敢做甚么?”
她大笑起来,道:“至少你该说说你的名字呀?”
郑毅立刻道:“我叫郑毅。”
她道:“郑毅?不好,你该改个名字,叫……”她眼珠子一转,充满戏谄之情,笑道:“叫傻蛋,你看好不好?”
郑毅毫不犹豫道:“好!”
她不禁一怔!道:“咦……真的不反对?”
郑毅苦笑道:“我能反对么?”
她又笑道:“你不问问我叫甚么名字?”
郑毅道:“你叫甚么名字?”
她道:“我叫仪娘。”
郑毅口中应了一句“姨娘”心中却在想:原来这些人,都爱在口头上占人的便宜?
仪娘道:“刚才是不是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跟你站在一起?”
郑毅道:“是,她是小阿姨。”
仪娘又道:“哦……那你这小阿姨呢?”
郑毅道:“死了。”
仪娘道:“啊?她怎么死的?”
郑毅道:“中毒!”
仪娘又道:“她中毒死了,人呢?”
郑毅道:“就躺在这棺材里面。”
仪娘道:“你的小阿姨死了,你却不哭?”
郑毅道:“我不要哭,小阿姨说,只要肯听你的话,就能再见到她。”
仪娘道:“她的话你都相信?”
郑毅道:“我相信!”
仪娘道:“她骗你,她都已经死了,怎么还能见你?”
郑毅却坚持道:“她不会骗我,她说了,可以再见我。”郑毅伸手去扶住棺上道:“她在里面睡觉,等她睡醒了,她就会出来见我……”仪娘道:“她在里面睡觉?”
郑毅道:“对!她在睡觉,我不哭……”
仪娘道:“这就对了,你一定能再见到她,你不用哭,只要乖乖的听我的话……”她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来,向郑毅道:“来,把这个吃了!”
那个提著篮子,把小阿仪毒死的老太婆,却过来拦著仪娘道:“你要给他吃甚么?”
仪娘道:“当然是牧灵丹呀!”
老太婆道:“不必了吧,小阿仪已经把他迷住了……”
仪娘却道:“路途这么远,要好多天才能到家,这样才比较保险……”
老太婆道:“可是这中间还要他练同心剑,会不会影响他的记忆力?”
仪娘道:“能记多少是他的事,我只是要这路途之中不出事……”
他再向郑毅道:“来,把这药丸吞了,”
郑毅果然唯命是从,张开嘴来,将这颗“牧灵丹”吞了下去。
仪娘又拍拍手,立刻走来几位全身缟素的年轻少女,仪娘吩咐道:“大家动手,把他打扮起来。”
她们似乎早就受到吩咐,立刻七手八脚,忙而不乱的开始为郑毅打扮。
郑毅就痴痴呆呆地任由她们摆布;十五、六岁的一个大孩子;身材不像一般大男人那样粗壮,再加上他本来就眉清目秀的娃娃睑,被她们这样换上一身缟素衫裙,打散头发,重新梳了;涂点薄薄的胭脂,抹点薄薄的粉。
再点上淡淡的一层口红,活脱脱就是个大户人家的端庄少妇。
仪娘又指挥众女给她披麻戴孝,手执招魂旌幡,由众女搀扶著走到出殡队伍的最前面。
老太婆向老管家挥挥手,老管家喊一声:“起!”
十六人抬的棺木就“嘿呵!”一声重新抬起。
三十六人的哀乐队伍,有哨呐、吹鼓、号角、又开始震天价响地吹打起来……
由二十四僧、二十四尼,二十四道所组成的荐亡招魂队伍,又开始大声诵念经文……
男女老幼、七、八十名丧者家属执绋送行……
这庞大的出殡队伍又开始轰轰烈烈的出发了。
穿过这座热闹又繁荣的城镇时,简直是万人空巷,争相围观。
“几十年啦,本城从来没有过这么隆重的出殡队伍……”
“丧家是谁呀?”
“听说是省城巡抚大人的舅老爷……”
“省城?怎么会出殡到咱们这乡下来了?”
“他们不是出殡,是护棺南行!”
“护棺?甚么叫护棺呀?”
这位老人家大约是见识广些,居然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他说:“这是他们南方人的习俗,客死他乡的,无论如何也要千里迢迢,护送遗体回乡,安葬祖坟,这叫做落叶归根……”
一个年轻人道:“这要走多久呀?”
老人家道:“多久都要走……”
年轻人道:“我的妈呀,像这样一个小媳妇儿,日日夜夜要陪著一具棺材……”
他不敢想下去,但他仍要看下去;那个队伍里,不止执幡前导的小媳妇儿漂亮,庞大的送行队伍中,至少有十五、六名年轻少女,虽然全身纯白的丧服,都美得不像话!
美得叫人舍不得不看,一直看到早已过去好远,实在再看不清楚了才叹气而回……
“傲仙宫”主人亲手交付“金龙令”亲口下令要动员一切力量,赶快将郑毅平安的接回来!
胜滢立刻就将这消息报出去。
“傲仙宫”是个全国性的组织,除了直属的四堡七庄之外,其他大大小小的门派、世家、帮会、黑、白两道,全都接到了消息,要大家全力找寻这个叫做郑毅的年轻人!
辛晓琪,梅若华等“天香八女”更是不辞辛劳地来回奔走,希望能打听到郑毅的消息。
尤其是“青云堡”里里外外,被胜滢、辛东阳“天香八女”等人列为第一追查重点,全部仔细盘查过。
仍是半点消息也无,就像是化为空气消失了一样。
林君柔突然道:“我们再回飞熊堡的客房去瞧瞧!”
“天香八女”奇妙地心意相通,周雅雯立刻接口道:“对,郑毅是从哪里离开我们而去的,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重头找起!”
八女皆无异议,再回到这个由辛东阳重新整顿训练中的“飞熊堡”。
辛东阳要重新整顿这“飞熊堡”也实在很辛苦;这里的人除了极少数幸运没有中毒的之外,其他人都变成了平常人一般,失去了武功。
至少要等一个月之后才会慢慢恢复。
幸好辛东阳是个很能干的人才,将那些仍旧有武功,又能办事的武土庄丁,重新编组,分派任务,只保平安,慢慢的等这一个月过去……
他终于也找到了熊廷武房间里的密宝金库,找出大批金银财宝,银票,田契,地产,以及其他收租抽佣等等账册,真是名目繁多,不胜枚举。
估量这“飞熊堡”的财富钜亿,说起来真是吓人。
辛东阳花了许多时间将账目仔细盘查核对,幸好那个“畏罪自杀”的总管何坤能干,每一笔账都记得很清楚。
他也详细追查了堡内的水源,那害人的毒是下在厨房的这口大木桶内的,他下令毁掉这口木桶,重新定制了一口新的。
辛晓琪等“天香八女”来访,也只跟他简单的谈叙之后,就转回到她们那天与端木桦起了争执的客房。
她们也同样的跃上了那高墙,看到墙外的一片灿烂又美丽的玫瑰花。
辛晓琪道:“他从这里跳下去,端木桦与青云堡的高手也从这里紧追出来,如果是我,我会从哪个方向逃走?”
林君柔突然伸手一指,道:“这里!”
她指的是墙脚下,却有一丛较茂密的玫瑰,梅若华叹道:“在情急之下,我的确有可能先躲到那里……”
姬小兰却已纵身而去,在那丛花之后蹲了下来,果然是能隐藏身形的……
突然听到姬小兰大叫道:“你们来看!”
众人立刻奔去,只见花畦间是松软的泥土,果然有两双明显的脚印,一双就是郑毅的,周雅雯道:“还有一双脚印是女人的!”
现在她们脑中的印象就比较清楚了,郑毅是跟一个女人躲在这丛玫瑰花的后面,一直等到大家都散去了,再沿著这墙边缘外走了出去……
这墙外边,是派来服侍客人的丫责老妈子们的起居之所,难道会是她们?
是与不是,总要问一问的,果然就问到一个老妈子,道:“是有一位美得不像话的小姑娘,穿了一套纯白的衫裙,陪著你们的这位小少爷,打这边出去,又从那个门出去了。”
她们赶紧又到那个门去一望,竟是直通一道侧门,这就已经出了“飞熊堡”而面对的,是远远一脉陡峻山势。
她们一路追查而来,终于在山脚下问到一位种田的老人家,说道:“不错,昨天的确有位小姑娘上山,后面就跟著一位小少爷,不过……”
方文琳急问道:“不过甚么?”
老人家道:“不过今天一大早,她们两个又手牵手的走下山来,往那边去了!”
所谓往那边,正好是通向一个相当热闹的城镇“天香八女”一路询问追查,终于有人指示著来到这座闹市中央街道上的牌楼来了。
但是,到了牌楼却失去了线索。
牌楼四方八面都是有店铺人家的,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郑毅跟那个小姑娘的行综呢?
一位卖绣花针线的大娘道:“那是因为恰巧有一个出殡送葬队伍,锣鼓喧天,非常热闹,大家就去瞧热闹去啦!”
一瞧热闹,自然就不会注意到这两个人啦,但是他们两个又会溜到哪里去呢?
信鸽满天飞“傲仙宫”调动大批人手!
以这个城镇为中心,方圆一百里的地方,重重包围,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又请了画师,将郑毅的相貌画了,提供极高的赏格,鼓励民众提供线索。
又在城镇、乡村各个通衢路口贴出告示,希望郑毅自己能看到,告诉他“傲仙宫”主人亲口答应,要迎他回宫去与徐华凤成婚!
手执“金龙令”的“乾坤笔”胜滢,亲自赶到这个城镇来,坐镇指挥!
但是还是没有用,这两个人真的就从这里的牌坊处消失了,平空消失,再无消息!
信鸽满天飞,人员来往奔驰,不断的调动,只要哪里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赶过去追寻,务必追根究底,绝不放过任何线索……
而他们追究最多,花了最多时间的,却是这支出殡送葬队伍。
就如村子口的那位老人家所说,他们不是出殡,是护棺南行。
送出村子十里,那些热闹的队伍就解散了,都回头了,只剩下那个执幡前导的小媳妇,和一些眷口家人。
“傲仙宫”的人手这一次果然是认真的在办事,逐一清查这些送行十里再回头的人,证实丧家的确是省城巡抚大人的舅老爷的表侄儿,妻妾家人全部一起要回南方的福州去。
他们也查询了那些念经的僧、尼、道也追询了那些乐队吹鼓手,也追询了件作、扛夫、苦力……
完全没有问题,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这位“傲仙宫”主人的未婚姑爷真的就像化为空气一样的消失啦!
可怜的小媳妇,年纪不大,白白嫩嫩的,披麻戴孝,手执旌幡,由两位年龄其实也差不多的女眷搀扶著,在前面一步一步的走著。
后面是一辆由骏马拖著的板车,车上就是那具气派又豪华的棺木。
无论棺木有多气派多豪华,无论他生前多么显赫,无论他的妻妾有多年轻漂亮,无论祖坟有多安稳,人死了就甚么也不知道了,甚么也带不走啦……
辛晓琪等“天香八女”就在这路口茶棚里坐著,从大老远就开始望著这支护棺南下的队伍。
炎阳高照,大地连一丝风也没有,就连这匹健马也热得口角尽是口沫,直打呼噜,愤著热气。
见到路边有茶棚,老管家与老太婆低声商谈了一下,道:“好吧,大家去喝口凉茶,憩憩腿吧。”
二、三十口家眷男女都松了口气,一窝蜂的钻进了茶棚之内,几乎要将这简陋的茶棚都挤垮了。
这里的老板难得有生意上门,似乎连茶水、点心都不够他们分配的。
幸好她们自己也有载运行李的车辆,他们自己也带得有茶水、食物,也就自己去取来,围著桌子开始食用。
除了那位手执旌幡的少妇,大约是仍在悲戚,神情呆滞之外,其馀之人争相饮食,早已不知悲痛为何物啦?
尤其是那十五、六名年轻女眷,身上虽然穿著纯白的丧服,眉宇之间满是春色,轻颦浅笑,无不动人……
当然啦,她们还很年轻,她们还有很长的生命要过下去“死亡”毕竟只是一时的感触而已……
只有这位手执旌幡的少妇,眉清目秀,面容哀戚,看来也是年纪轻轻,现在就守了寡,将来的日子怎么过?
辛晓琪突地心神一震,忍不住回头向梅若华望去,只见她正巧也与方文琳、姬小兰等女,一齐向自己望来。
周雅雯还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好像?”
李佳纯接口道:“真是像极啦?”
原来她们“天香八女”同一时间内,全都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寡妇,实在太像郑毅了。
但是,又实在太不像啦,郑毅怎么可能像个女人?
林君柔正要开口,梅若华急伸手将她拉住,示意噤声,究竟人家是在办丧事,而且对方是新寡哀伤之人,这样鲁莽从事绝非上策。
而那个老营家似乎也惊觉到她们不断在打量他们的“主母”定是不怀好意,站起身来,一挥手,道:“出发啦!”
众人各自收拾起身,老管家到柜台去结账,经过“天香八女”时,故意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一声,嘀咕道:“咱们游家在岭南可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千万别要有人打歪脑筋才好?”
那枯瘦如柴,却又阴利如鹰的老太婆昂头向丈馀高的茶棚屋梁上吹了口气,接著叭地一声,一只专吃苍蝇的壁虎就跌了下来,冗自抖动了几下,接著就变得僵硬乌黑,接著就变得脱水乾瘪!
她们全都走了出去,老管家、老太婆也都走了出去。
“天香八女”仍在茶棚内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直勾勾地望著这只乾瘪乌黑的壁虎发怔!
傅娟在发著抖:“这只壁虎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林君柔道:“你看不出来它是中毒死的么?”
周雅雯道:“中毒?中谁的毒?它又没吃没喝……”
李佳肫道:“就算它不吃、不喝,若是被人吹了一口毒气,它想不中毒都不成啦。”
方文琳想想就有些发抖,道:“我宁可教大象踩一脚,也不想被这老太婆吹口气……”
姬小兰叹道:“别人下毒至少要藉食物、饮水或是毒针、毒砂之类,这老太婆却只需吹一口气……”
梅若华叹气,道:“使毒能使到这样出神入化的,大概数不出几个人来吧?”
她的眼光是望向辛晓琪的,因为辛晓琪一向以“龙翔公子”久名独自闯荡江湖的,应该见多识广才对。
梅若华没有开口发问,是因为万一辛晓琪也不知道,那会使她难堪。
辛晓琪叹口气道:“我只听说‘西域五只毒蝎子,不如岭南黑寡妇’可惜我一样都没有见过……”
姬小兰惊叫道:“‘黑寡妇’那不是一种毒蜘蛛之名么?”
方文琳道:“现在用来形容这个老太婆,一点也不为过。”
林君柔嗫嚅道:“我们敢不敢去惹一下这只毒蜘蛛呢?”
周雅雯想想就汗毛直竖,道:“去惹她干甚么?我们的目的只是……”
她突然住嘴,盯视著林君柔道:“莫非你认为……”
林君柔叹道:“我也没有认为,我只是莫名其妙想要弄清楚那个小寡妇,可不可能是郑毅的妹妹或是姊姊……”
傅娟也叹口气,道:“我看那只毒蜘蛛还是少惹为妙……”
事实上这“天香八女”起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事实上这个“小寡妇”就是郑毅,只不过他因为先被一个小阿仪迷得失魂落魄,又被仪娘强迫吞下一粒“牧灵丹”他的精神意志已完全受到控制了,对眼前的一切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他被打扮成一个眉清目秀,楚楚可怜的不寡妇,无论谁都不会将他与当日的郑毅联想在一起。
就达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天香八女”也顶多只能以为她“可能”是郑毅的妹妹或是姊姊……
“天香八女”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失之交臂,当面错过。
而老太婆“黑寡妇”与那个大姊仪娘,心中亦暗道一声“侥幸”差点被这几个精明能干,心细如发的“天香八女”识破。
她们的护棺队伍继续上路,却不再行经大城大镇,只捡荒凉古道而行。
天不入黑,她们就在这官道之旁的小树林间,搭起帐棚,埋锅造贩,准备过夜了。
一共搭了五座帐棚,正中的这座最大,铺著又厚又舒服的波斯地毡,设有简单的灵堂,停放著这具又富贵又豪华的棺木,就由郑毅一个人在此守著。
其他的人就分别住进远在四个角落的棚帐之内。
郑毅当然不怕独自一人守著这具棺木的,因为他知道这里面睡著的,是他心爱的阿仪,他能够时时刻刻守候在她的身边,反而令他安心不少。
天色入黑,大家都已入睡,那个大姊仪娘,却领著一名穿著纯白孝服的少女进来,向郑毅道:“她叫晴芝,是咱们幽冥府三十六牧灵女之一,今天晚上她陪你睡!”
要他自己独守,他不会在意,有人来陪他睡,他自然也不反对。
那个叫晴芝的少女,却是羞红得低低的勾著头,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
仪娘道:“你也不必害羞,咱们牧灵三十六女,个个都要输番上阵,而且,能学会一招同心剑法,终生受用无穷!”
晴芝低低地应了一句:“是,我知道。可是我怕,我从来也没有……”
仪娘笑道:“傻丫头,我们谁又有过?师父交代的事,咱们不能不做。师父说你只要逆来顺受,一定会苦尽甘来,滋味无穷……”
可怜这个小晴芝,只要想想还是会发抖,偷偷望向郑毅,他的目光竟然呆呆痴痴,完全无视她们的存在。
仪娘失笑道:“我差点忘了这个……”
她从怀中取出一粒比米粒还小的银色丹九来,递到郑毅嘴里,道:“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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