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胖女人

        凌晨十一点半。

        叮呤呤,叮呤呤,随著一阵急促而又刺耳的闹铃的响起,断断续续的闹铃声响不断地干扰近天亮才入眠的男人。

        睁开惺忪的眼睛,梁胤鸣疲惫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摁掉按钮,然后利索地跳下床,晃了晃酸麻的脖子,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拉开旧得发黄的窗帘。

        有点发白的光线透过拉开的窗帘照著这个潮湿的小房间,那些肉眼可见的小灰尘在阳光中慢慢挥发,定定地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梁胤鸣才懒散著身子走到浴室刷牙洗脸。

        从浴室内出来,梁胤鸣一个轻轻地弯腰,捞起昨晚丢在地上的衣物随手扔在脸盆上,抓过洗衣粉,走到走廊处的公共盥洗室。

        盥洗室的水池边正站著一名年纪轻轻的打工女,叫青莲,跟在工地上搞建筑的民工丈夫刚结婚不久,两人一直租住在梁胤鸣隔壁。

        见到端著脸盆的梁胤鸣,青莲冲他友好地笑笑,将洗菜的盆子端上来放到一旁,把水龙头的位置让给他。

        “小梁,又过来洗衣服啊?”将烂掉的菜叶拨掉,青莲趁著梁胤鸣出来的时间热情地打哈哈。

        平时见这个邻居要么早出晚归,要么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面大门不出的样子,实在非常难得才能见到一次。

        梁胤鸣简明扼要地“嗯”了声,倒了一大堆洗衣粉在衣服上面,埋头抓起刷子就用力的刷洗。

        见他刷得如此卖力,青莲不禁好心提醒道:“衣服不能这样猛刷,会破。”

        没有理会她,梁胤鸣埋头一声不吭,继续奋力地刷洗他那条脏得有点发霉的牛仔裤。

        见他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青莲只好识趣的闭上嘴巴,暂时放弃了跟他打好邻里关系的念头。

        洗完衣服,再将那些衣服拿到阳台上去晾晒,已经将近一点。

        到了租屋楼下小饭店叫了份炒米粉,梁胤鸣三两下草草吃完,才匆匆忙忙地搭著一辆计程车到医院。

        **

        第一人民医院606病房。

        “你们几个人,把他抬出去。”说话的是医院里面最负盛名的院长何郝易。

        站在院长后面的几名护工有点迟疑地向前一步,又畏畏缩缩地后退一步,只因床上那个人是院长的外甥。

        躲在床角处,一手如救民稻草般,死死抓著一床摇摇欲坠的棉被不放,另一手举著采血用的静脉输液针,孙茗卓斩钉截铁的说:“我不走!”

        颇有一番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豪迈与英雄气概,有句中国话怎么说来著,请佛容易送佛难!

        要想送走孙茗卓这尊大佛,八抬大轿都抬不走。

        被他气得憋了一肚子重重的闷气,何郝易上前一步,严厉的说:“你以为这里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医院里面都是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你知不知道?”

        缓了缓面色,何郝易坐到床上,苦口婆心地劝抚著自己的小外甥:“听小叔的话,伤好了就早点出去,外面好玩的东西多的是。”

        说完,腾出一只手想要将孙茗卓手上的输液针抢过来。

        早就猜出他的目的,孙茗卓赶紧将输液针藏到背后,执拗地说:“我就不走!”

        喷出一口憋在胸腔的闷气,何郝易脸色沉了下来,这孩子,都让姐姐给惯成什么样子,就现在这种个性能成什么大器?

        何郝易正欲继续安抚,门口有人走了进来,回头一看,是最近跟孙茗卓关系打得火热的小伙子。

        “何叔叔,要不让我来劝劝孙茗卓吧?”玫瑰色的薄唇轻轻开启,梁胤鸣客气地说道。

        只要他能帮他把茗卓带出这个鱼目混杂的医院,他当然不会有异议。

        站直身子,何郝易意味深长地看了梁胤鸣一眼,和颜悦色地说:“希望你能把我们家的独苗照顾好。”

        听出他话里有话,梁胤鸣不置可否地笑笑,当做回应。

        见何郝易离开,孙茗卓赶紧扔掉输液针,巴巴地凑到梁胤鸣面前,一副乖乖小兔子的模样:“好哥哥,你终于来了,胖女人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一碰到好事就知道叫他“哥哥”了?

        梁胤鸣在心里闷笑道,故作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没说什么。”

        “怎么可能?”孙茗卓两眼瞪大,顿时原形毕露,就要从病床上跳起来跟梁胤鸣发飙。

        想到自己的终身幸福还握在这只死狐狸手里,孙茗卓有点不甘心地眨了眨眼珠子,丧气地说:“你不是说胖女人嫌弃我不给她钱吗?”

        他不是把钱都给她了吗?

        虽然,他刚开始听到梁胤鸣这么说是有点伤心,才会赶胖女人走,可是就伤心了那么一小小会儿,他不是已经及时补正,马上“悔过自新”了吗?

        “为什么不离开医院?”自动忽略掉他那张心事重重的脸蛋,梁胤鸣坐到床沿,俨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悠闲。

        将自己的身子重重地扔到床上,孙茗卓把两手交叉枕在脑后,翘著二郎腿,歪著头看向梁胤鸣,不假思索道:“我怕胖女人回来找不到我。”

        这是一张很痴情的脸孔,如果不去看他那双单纯像玻璃一样的眼睛,梁胤鸣扭头看著他不语,突然想到一句话,男人莫笑痴情男,古来自是有情痴。

        “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喜欢那种女人?”闷头沉思了一会儿,梁胤鸣一手抱胸,一手托著好看的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孙茗卓。

        “为什么我不能喜欢胖女人?”反倒是孙茗卓迷惑不解,喜欢就是需要,需要就是喜欢,他需要胖女人,胖女人也需要他,就是这样。

        梁胤鸣偏了偏头,知道他没有听清他的意思,换了另一种说法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的是,也许你不了解那个女人。”

        “你想说你比我了解她?”“腾”地一下坐直身子,孙茗卓不高兴地推了梁胤鸣一把,有点底气不足的吼道:“我比你了解。”

        他知道,这只死狐狸的脑袋比他好,不然怎么会刚认识胖女人没多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自己绞尽脑汁都猜不出来。

        脑袋转了很久,孙茗卓才有点心虚的说:“好吧,就算是你比较了解她,但是即便是这样,为什么喜欢她的是我却不是你。”

        “你想说缘分?”梁胤鸣有点好笑地看著他,他不喜欢是因为他对那个女人不感兴趣,这跟缘分有什么关系?

        “缘分是什么狗屁东西?本少爷才不屑。”孙茗卓嗤之以鼻。

        “我现在只相信钱。”曲著身子,靠在白花花的墙壁上,孙茗卓轻轻的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靠在膝盖上,睁著一双空洞茫然的眼睛,似是在对梁胤鸣倾诉,又好像在一个人自言自语,语带苦涩地喃喃道:“胖女人,我有钱,你回来吧。”

        从第一次见到胖女人他就喜欢她,就算她比他胖,也不漂亮,但是他就是知道,她很孤独。

        想来想去,还是担心胖女人会被这只狡猾的死狐狸抢走,他必须把那些有可能存在的情敌一个个斩草除根,全部打得魂飞魄散!

        “还有,她身边的人只可能是我,你不许插进来!”孙茗卓有点不放心地摞下最后一句通牒,带著恶狠狠的警告:“你这只死狐狸永远是迟到的!”

        光是那几句慷慨激昂的狠话,就喷得梁胤鸣一脸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