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她,他,她

        几抹浅淡的白色点缀着湛蓝的天空,海鸟时不时地在上空飞过,轻缓吹来的风里也带着大海的气息。

        明明在一个市里,这片天在码头看起来显得尤其高远。

        主干道很长,每隔一段距离便延伸出一条支通道,数十艘游艇整齐停泊在支通道两侧,不时有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甲板上走动。

        “这些都是你们家的?”

        这种除了电视上看到,在日常生活中无缘得见的场景让沈行青再一次深刻认识到,卫琏所生活的世界跟自己是完全不同的。

        “当然不是,基本上都是别家的艇。因为不常用,维修费又高,家里人普遍觉得不划算,所以卫家有游艇的人很少。”

        “有钱人家也在乎维修费?”

        他的说明让她有些惊讶,“那些对你家来说只是毛毛雨吧?”

        “持续不断的毛毛雨也会让人头疼。我这一代从小被教育要像下一秒就负债累累那样过日子,所以我跟你没什么不一样的。”

        卫琏朝窗外看了一眼,“他们到了。”

        下一秒就负债累累……

        沈行青觉得豪门的思维方式果然不是她能理解的。她远远地就看见站在长堤上的两人,车驶近了,视线一下子被站立的少女拉过去。

        卫瑶带着一顶亚麻阔边太阳帽,乌黑的头发编成两条麻花辫柔顺地垂在胸前,身上是白色抹胸小短裙,露出的细腿又白又直。

        她抿嘴一笑,两个梨涡便浅浅地显现,娇俏得让人自惭形秽。

        卫琮走的是休闲海滩路线,衬衫、背心跟沙滩裤,样式简约,看起来干净爽利。

        反观车里的两个,她因为听信了卫琏“海上的风吹过来还是会冷”的说法,穿了学校上体育课时用的运动服过来。

        卫琏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上面纵横交错的褶子严重影响气质。

        纵然沈行青没有攀比的想法,但这种大差距的对比让她心情很微妙。

        “应该穿裙子来的。”

        她泄气地靠在车窗上。

        结果就听到旁边的家伙一本正经道:“裙子又不挡风又不防晒,风一吹就乱飘。好看有什么用?你这种才是秋季出海正确的穿法。”

        “……”尼玛,她就是处在不管对错只追求漂亮美丽的年纪好吗?

        一下车,卫琮付完车费,果然一转头就看着她,笑眯眯地:“这么专业的穿法一定是卫琏教的吧?”

        专业毛线!

        别以为她听不懂卫琮在调侃她。

        沈行青一眼横向卫琏,后者毫无压力地牵住她的手:“女孩子当然要注意保暖,不然年纪大了会吃苦头。”

        视线转移到码头甲板上,“怎么这么多东西。”

        卫琮的脚边堆了好几个旅行包。

        “要换洗的衣服、渔具跟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备无患。”

        卫琮扶着卫瑶的肩,“这个姐姐是哥哥的朋友,叫沈行青,瑶瑶去问个好。”

        卫瑶瞄了眼卫琏,怯怯地对着她:“青姐姐好,我叫瑶瑶。”

        这个时候应该点头吗?好像不太礼貌,鞠躬太隆重,招手太装嫩……沈行青犹豫着伸出手:“你、你好,我是沈行青。”

        虽然握手好像是三四十岁的人之间才做的事,但眼下也想不出更合适的。

        卫瑶把手藏在身后,眼睛望着卫琏。

        手僵在半空,沈行青有些尴尬地回头问道:“不对吗?”

        “没有不对。”

        卫琏牵住她的手,收到臂弯里,回以温柔笑脸,“她有些怕生。”

        目光移向卫瑶,“多相处一会儿就好了,对吧?”

        那边立刻传来细细的有些过分激动的声音:“嗯,我会跟青姐姐好好相处的!”真好,哥哥跟她说话了呢!

        “呀~”卫琮扶住卫瑶的肩,把她向前推去,“我们遥遥真是个好孩子!走走走,我们先上船。”

        沈行青看看勾肩搭背而去的两人,又看看已经在提包的卫琏。

        “这很正常。”

        卫琏似乎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出钱,我出力,公平交易。”

        她赶紧也一手拎了一个包。卫琏见状,按住包,不让她动手:“我来就可以了。”

        “这么多包,你要怎么拎?”

        她受不了地看他一眼,“这种纯体力活上没有必要耍帅。”

        卫琏没有再阻止,跟在她后面:“那么,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理解你的行为吧?”

        “纯粹是因为车费我也有份,没有其他意思。”

        也不是非得解释,而是感觉要照这货的思维十有八九会被理解的南辕北辙。

        “这句话我会当你在害羞。”

        “……”害羞你妹啊!

        与后面两个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卫琮才低声道:“别再笑啦,嘴都要裂开了。”

        卫瑶赶紧摸摸嘴角,小手拍了一下他:“哪有?琮哥哥骗人!”

        “我天天跟你说话也没见得你乐得跟朵花似的。跟亲哥哥一比,堂哥哥就是根草啊!”卫琮故作哀怨,与卫瑶拉开距离,“养了个小白眼狼,真是心都要碎了!”

        “没有没有!”卫瑶紧张兮兮地连连摆手,“琮哥哥对我最好了!”

        “真的?”

        卫瑶见他有些松动,再接再厉:“真的!”

        “比亲哥哥还好?”

        “比亲哥哥还好!”

        “那为什么亲哥哥一出现,遥遥的眼睛里就没有堂哥哥了?”

        卫琮冷不丁地问道。

        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沉默下来。

        她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是因为血缘羁绊,也许是刚到这个家时那个人第一个牵住了她的手,也许是因为那个人冷言冷语下不经意的温柔,也许是因为仰望了那个人太久,已经变成了习惯。

        “开玩笑的。”

        卫琮摘下她的帽子,把脑袋搂进怀里一通乱揉,“小孩子家家别总哭丧着脸。难得出来玩就开心一点,何况亲哥哥可不喜欢有小屁孩在旁边破坏气氛。”

        梳好的头发被揉得毛毛糙糙,卫瑶扁着嘴伸手要帽子:“还我。”

        卫琮把手举起来:“不还。”

        “还我啦!”卫瑶踮脚去够,整个人几乎贴着卫琮,却怎么也够不到。

        帽子在两手之间换来换去,他还时不时地撩拨她:“拿不到,拿不到,小丫头长得挺漂亮,可惜是个小短腿!”突然手上一空,他转头看见卫琏一手拎满了包,一手正把太阳帽扣在卫瑶头上。

        少女细白的手压着帽檐,水眸明亮得刺眼。而她所望着的少年笑颜以对的却是别人。

        画面令人嫌恶,心中刺痛如此明显,卫琮还是选择忽略。他撇了撇唇,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