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公司终于跌跌撞撞的爬上了预定的轨道,他们两个也随之忙了起来。

        负责内勤的林丝丝开始频繁的加班,而转去负责销售的乔穆不得不重新拾起了烟酒,开始奔波在应酬的场合之间。

        但不管公司的工作有多繁重,灯红酒绿的娱乐有多诱人,他们总是坚持着回到两人的小家,依偎着入睡。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扎下根来,要背负的负担远比想象中要沉重。

        他有时会想起那首《菟丝》,然后发现,和林丝丝的彼此依偎,已经分不出究竟是谁在攀附着谁,而是默默的彼此供养。

        他犹豫了几次,偷偷在电脑里删掉了那首歌。

        只因不知道为什么,那首歌总是让他想起叶佳眉。

        就在他把这首歌删掉的三天后,一个周末的下午,他开着公司的车前往郊区考察库房的路上,他的手机上闪动起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以为是看到宣传来的新单生意,满怀期待的摁下了接听。

        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十分紧张的声音,“喂,那个……请问,请问是乔哥吗?”

        “啊?您是哪里啊?”

        “我是小吴啊……《XXX》杂志的编辑,你不记得了吗?就是叶姐左边座位那个实习的丫头,你还给我买过零食的。”

        “呃……有什么事吗?”他确实对这女孩还有点印象,梳着活泼的高马尾,整日穿着运动装,一点也不像做文字编辑的。

        “嗯……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可是不找你,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了。”

        小姑娘的语气听起来十分为难,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叶姐的情况很不好,她已经四天没吃东西了。我叫她去医院她也不肯。乔哥,你来救救她吧……”

        吱——他连忙把车停到路边,换一只手拿稳了手机,声音都有些颤抖,“怎……怎么回事?她怎么了?你……等等,别说了,你先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马上过去。”

        调头之后,他打了个电话给另一个同事,把库房的事情安排妥当,犹豫了一下之后,也打了个电话给林丝丝。

        听他说完之后,一开始还要一起也去的林丝丝却打消了念头,小声说:“我想……我还是别去了。她的情况如果真的很差的话,一定不会想见到我。乔穆,你好好帮她,我在家等你的消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这才算是宽下心来,答应了一声,挂掉了手机,踩稳了油门,向着城市的另一端飞快的冲了过去。

        猜测了各种各样的情况,却没有一个能让乔穆觉得靠谱,胡思乱想之间,还不小心闯了一个红灯。

        停稳了车,按小吴说的地址走进了那栋普通的居民楼,乔穆飞奔着跑上了楼,摁响了门铃。

        “是乔哥吗?”门上的猫眼似乎坏了,小吴一边问着,一边挂好了门链,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门缝。

        “是我。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乔穆心里也有些紧张,匆匆忙忙的问道。

        “呃……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先进来吧。”小吴打开门,脸上还是一副为难到要哭出来的表情。

        “她呢?人在哪儿?”乔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担忧的情绪还是如野火一样在心头蔓延。

        小吴吞了口口水,指着客厅另一侧紧闭的屋门,小声说:“她在屋里,我……我叫不开门,拿钥匙也打不开,她好像在里面顶上了。”

        “她什么也不肯吃?”乔穆大步走向那扇屋门,用力的拍了起来,“小眉!是我,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有任何回音,小吴在一边担心的说,“别说吃饭了,她昨天半夜出来上了个厕所,之后到现在都没出过门!”

        她停顿了一下,也跟着喊了起来,“叶姐,你开开门吧,好歹吃口东西啊!”

        “给我钥匙!”

        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连忙从小吴那里拿过钥匙,打开反锁,接着握住门把,拧着推了两下,果然,里面传来撞上什么家具的声音。

        他留下门缝,向后退了两步,小声说了句,“小吴,回头修门的钱算我的。”

        “哎?”小吴楞了一下,还没接口,就看到乔穆直接撞了上去。

        砰!咣当!

        屋门敞开了一大半,一个柜子倒在地上,应该是被叶佳眉从里面拖动了几寸,恰好挡住门扇。

        屋里的窗帘拉着,仅有门口的光照开了浓重的黑暗,劈开了一条明亮的缝隙。

        那一线光芒正洒在对着门口的单人小床上,床上收拾的很干净,被子整齐的叠放在床尾,紧挨着叠好的被子,一双瘦削的赤脚静静的并在一起。

        叶佳眉安静的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双手交叠在腹部,身上穿着并不合身的单薄睡衣,面颊凹陷,曾经如花瓣一样的双唇没有一丝血色,恍若枯萎。

        她脸色苍白,漆黑的长发丝丝缕缕的散开,缠绕着她的耳朵,脖颈,肩膀,像棵被寄生的老树,看不到生气。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药瓶,盖子开着。

        屋中一个廉价的随身听,正嘶哑的播放着《菟丝》。

        “……没有玫瑰的娇艳美丽/ 没有寒梅的坚强不屈/ 没有樱花树下灿烂如雨/ 只有白色的小小花朵/ 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