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辗转反侧,一夜难眠,天微微亮就接着去观察。

        凌晨六点不到,母亲卧室的灯亮了,我看见郝叔起床穿衣,母亲睡在他旁边。

        穿好衣服后,郝叔洗脸刷牙,然后慢悠悠走出家门。

        在社区大门口,郝叔招手叫俩计程车,一溜烟离去。

        七点半左右,母亲慵怜起床,做早餐、 洗衣服、 打扫卫生。

        约八点,母亲叫醒郝小天,服侍他穿衣如厕、 洗脸刷牙,然后吃早餐。

        八点半样子,母亲收拾好郝小天书包,俩人出门,上了别克轿车。

        中午时分,母亲载着郝小天回家吃饭,下午三点离开。

        我在酒店房间呆到傍晚六点十分,才看见母亲开车回来,只有她和小天,并不见郝叔。

        星期二、 星期三、 星期四基本如此。

        礼拜五,母亲从幼稚园接郝小天回家后,拿上几件换洗衣服,接着开车带小孩离开。

        我想母亲多半是去找郝叔了,她应该是去他那里度周末。

        果不出所料,当我来到陵园山脚下的村子里,看见一辆白色轿车赫然停在郝叔民房前的院子里。

        郝叔所租的房子是连在一起的三间平房,左右为厢房,中间一间用来烧火煮饭。

        房子前面用竹篱笆围成一个小小的院子,茅厕挨着左厢房,在院子外面。

        此时此刻,郝叔、 母亲、 小天三人正围着火炉,一起热热闹闹地吃晚饭,不时听见小天叫母亲妈妈。

        炉火越烧越旺,把窗户映得通红,似乎昭告着一家人吉祥兴旺。

        在院子里站稍许,我试着推了推左厢房的门,竟然没上栓,应声而开。

        左厢房是郝叔的卧室,没开灯,黑漆漆,什么都看不清楚。

        房间后面有一扇门,与中间的房子连通,从隔壁射进一点反光,隐约能看见床的轮廓,以及一个坐式的木浴桶。

        浴桶可以同时容纳俩人洗澡,旁边的桌子上随意放着香皂、 沐浴液、 浴花。

        床上堆放着母亲带来的几件衣服,还有一个已打开的精美盒子,整齐地放着补水液、 润肤液、 香水、 润唇膏、 面刷、 安全套等等。

        安全套的牌子、 款式与我在母亲房间所见无二,尚未拆封。

        这时候,隔壁传来脚步声,我瞅准床底,不慌不忙钻进去。

        农家的床四脚一般较高,一米七身高的人,床沿刚好平到膝盖上处少许。

        地面冰凉,尽管穿着保暖的呢绒外套,趴着还是能感觉丝丝寒气。

        郝叔先进来,拉亮灯,走到床边来回收拾东西。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裤子,黑色皮鞋,上面沾着没擦干净的泥尘。

        收拾完东西,郝叔提个水桶回到隔壁房间,过了几分钟,提着一桶热水回来,全部倒在浴桶里。

        倒完后,拎起水桶,走了出去。

        一会儿,郝叔提半桶冷水进来,母亲抱着小天跟在后面。

        母亲把小天放在床上,给他脱衣服,试了试水温,对郝叔说加半瓢水,然后抱起小天放入浴桶里。

        帮郝小天洗完澡,母亲用浴巾抹干他身上的水,换上纱衣纱裤,小天在床上玩会儿,就睡着了。

        郝叔从门外进来,手里拿个电筒,到床边看了看儿子。

        母亲说睡着了,咱们也早点休息吧。

        郝叔说把娃抱到右厢房睡,别吵醒了他。

        母亲说睡在一起暖和,我们轻一点弄,不会吵醒孩子。

        郝叔说还是分开睡,娃虽小,万一看见了不好。

        母亲嗯一声,从被窝里抱出小天,交给郝叔,郝叔接过儿子,转身走去。

        郝叔离开片刻,传来悉悉脱衣声,母亲换上睡衣睡裤,坐到床上。

        母亲的脚丫光滑纤细,又白又嫩,在我眼前轻轻晃动。

        郝叔回来时,手里提桶热水,倒满半个脸盆,又往里面加些冷水,端到床边给母亲洗脚。

        我紧张起来,生怕郝叔发现自己,不由向床的另一边挪移。

        郝叔洗得很认真,两只长满老茧的粗糙大手,分别握住母亲的脚底板,反复揉搓,直到通红。

        给母亲洗完脚,郝叔在脸盆里加些热水,自己洗起来。

        这时候,母亲的手机响起来,是白颖的电话,俩人聊了十来分钟。

        我听到母亲打电话时聊到我,提到广州出差之事。

        放下电话,母亲对郝叔说,左京上广州出差快一个月了,家里就白颖一人。

        郝叔说左京这孩子像他爸,工作勤奋,做人处事有分寸,是个好娃。

        母亲说老郝,我们的事,白颖似乎知道一二。

        郝叔说女娃心细,你过四十二岁生日那天,兴许已被她看出端倪了。

        母亲说白颖体贴,善解人意,是个好儿媳,她那里到好说,我就有点担心左京不理解。

        郝叔叹口气,说他不理解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我们身份悬殊巨大,有时候我也觉得这样做对不起老左。

        母亲说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明天早上我陪你去老左坟头,给他赔罪。

        郝叔说你和老左都是我的恩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