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读高二的时候,父母离婚了。和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他们没有争夺我的抚养权,甚至两个人都不怎么愿意养我。
法院最后把我判给了我爸,离婚不久后他就又娶了一个,对我就更加变成了纯粹的放养。我不愿意寄人篱下,就一个人到外面租房子住。
几年之后回头再想,逃离爸爸家,可能是我高中最棒的决定,因为在那之后,我遇到了他。
2
高二的时候我加了一个校友群,群里除了在校学生,还有一些已经毕业了的学长学姐。我和他就是在群里认识的。
废柴如我,原本对学习一直抱着破罐破摔的态度,如果不是想借着高考逃离父母到别的城市去,我想我怎样也不会在群里说出“我成绩实在是太差了,大神帮帮我”这样的蠢话。
可是我当时又怎能想到,一句没当回事的牢骚,竟然真的有人应和。他通过校友群发来好友申请,说愿意帮我辅导功课。
我开玩笑说,我是个穷学生,可付不起什么家教费的。
他回道,没事儿,我是学医的,偶尔让我用你身子练练刀就行。
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3
高二的最后三两个月,我们就这样一直在网上联系着。80%的时间是他在辅导我功课,剩下的20%是他用来骂我蠢。
高三快开学之前,我们把第一次见面的地点约在市图书馆。
我蹑手蹑脚走到约定的位置时,他正站在书架面前找书。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画面,他真的是太高了,肩背很宽,腿很长,像是电视剧里的韩国欧巴一样,总之是很诱人的那种。
他有一米九,而我大概一米七六。画面可以说是很和谐了。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当天我们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同居。
新学期到了,他打算到外面租房子住,但是缺一个室友,问我愿不愿意搬过去。
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就欣然答应了。
就是这样,在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就和一个直男同居了。现在想想,当时胆子真是大得很。
4
和他住在一起的日子,整体上是很舒服的。
虽然他有严重的洁癖,伴随着轻微的强迫症,家里的地一天不擦一只鞋子掰歪了,就浑身不自在,但是好在他脾气很好,很照顾人,而且会弹钢琴,最重要的是做饭很好吃!
我必须承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同居的日子,也偶尔幻想过,如果他是弯的就好了。
和这样一个男生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吧。他谈钢琴的时候,我就可以哼着情歌,痴痴地望着他。他做饭的时候,我就可以一把抱住他。
但是事实证明,他应该是个蠢直男一个。Taylor的歌他不爱听,淋语一句没说过,小海鸥是什么也不知道,更让人绝望的是,他拍的自拍简直了……
有一次,他给我讲解析几何,我想着试探他一下,就假装误点了blued,可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还有一次,我故意在聊天的时候,提到台湾彩虹游行的新闻,他眉头皱得老高,说我看什么不好,竟看这些乱七八糟的。
或许他非但是个直男,还是个很传统的直男。
不过真的特别感谢他,照顾我的起居,督促我的学习,虽然这其中采取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暴力手段!
5
高考结束,我上了和他一样的学校。
一直想离开老家的计划,也因为遇到了他,中途作罢。虽然我知道他是个直男,但是我还是想留在他身边。
可是上了大学之后,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我之前从没听他说过自己的情史,到了大学,我才知道社团里一个学姐,是他的初恋。算了一下,原来他从学校搬出来住的那个时间,就是他们刚刚分手的时候。
他是直男已经是实锤了,正当我因为这件事陷入绝望的时候,更让我崩溃的事情发生了,分手一年多之后,她又回来找他了。
他坐在沙发上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咧嘴一笑说那恭喜啊,心里早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
你明白那种感觉么?
你喜欢上了一个明知不可能的人,却还是在心里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然后有人一脚,把你最后这一点点希望也碾碎了。
6
那天和朋友去酒吧,我喝了威士忌又喝鸡尾酒,醉成了个傻子。
我实在没忍住,还是给他打了电话,他过来接我的时候,我正抱着啤酒瓶蹲在马路边吐。
那是一个盛夏的夜晚,空气里忽然开始浮起濛濛的小雨来,道路两边的路灯闪闪而过,氤氲成各种迷离的颜色。
雨刷慢节奏地咔哒咔哒着,像是情歌的节拍,他手里拿着方向盘,却和坐在钢琴面前一样帅。
我对他的喜欢,借着酒劲,似乎都要溢出来了。从高中到大学,我从来没对他说过喜欢。
雨忽然大了,拍在车窗上,发出近乎暴力的声音。
我坐在副驾驶,把声音压得特别低,大雨盖住了我所有的秘密,我很自信不会有人听见我说的那些: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可是我是个男的……
他忽然用余光看我,笑着说,在念叨什么呢?大声点。
他一张嘴,我就哭了,我喜欢他,却永远没办法大声说出口。
他吓坏了,把车停在路边,走过来抱着我安慰我,让我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这是他第一次抱我,我想到这儿,哭得更厉害了,就在这时,他忽然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下来。
原来我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从头到尾,明明白白。
大雨没有任何减小的势头,我们就站在车外,任凭衣衫被浸湿,任凭我的酒味融进他的嘴里。
那一晚,他说他没有洁癖了。
7
现在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了,双方父母都知道,给大家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是大年初五,我还在他老家赖着。
我曾经害怕他的亲戚会觉得我恶心,但是出乎意料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我很好。
不过我现在胆子大得很,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还有他护着我。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个不幸的人,但现在我又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感谢做不懂的数学题,感谢那夜突如其来的雨,感谢酒吧感谢威士忌,感谢愿意伴我余生的我最爱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