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还没到。圣诞节过了。元旦也过了。春节过了。我失恋了。
情人节将一个人度过。
一个人的情人节应该很有趣吧。至少比两个人有趣。
不过在出去散心前心情一直处于低落。我在家不停的抽骆驼香烟。喝CAPPUCINO咖啡。打电动游戏CS。看汪曾祺的小说。这些都是他喜欢的。我想一次都把它们全部消化。
我不想有残余的记忆。这对我来说太沉重了。
我现在正在放假。
我不上学的时候在家写字撰稿。算是伪SOHO。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自由,而且生病不用考虑迟到。这话是网上的一个朋友说的。因为失恋的关系我这几天夜里常去QQ。碰到许多女孩。
一般我都在凌晨二三点去QQ。朋友推荐说这个时刻人的心最容易获取。
但当我跟他们说起我失恋的事情时,都没有再多理我。
他们基本三句话就把我搞定。
他们最喜欢在离别时打这么几个数字:3166。
我一直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放弃了去QQ里再找一个女友的幻想。
我去过很多城市,相对而言,我其实很喜欢北京。不是因为我住在这里,北京并不是我实际意义上的家乡。或许是地铁的缘故。北京的地铁又破又旧。特别是地铁入口的楼梯。深长而斜陡。风特别大。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压抑,窒息。我常暗地猜想有人死在这里。
女朋友总是很奇怪,我对事情的感悟不同于他。就乘地铁的事情他很反感。我喜欢北京是因为他有带死亡气味的地铁。这没什么奇怪,就象有的时候一个很丑的东西总是让人萌生出想多看他几眼的欲望一样。显然,在这一点上,我是得了一种所谓的强迫症。
死亡。无处不在。
我不怕死亡。
读大一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一个老师被车撞的飞弹出去,血肉模糊。她没有挣扎就死掉了。许多人都恐惧的惊叫起来,但我没有。我常常做梦会梦到这样的情景。
有天晚上我那个死去的不是很熟悉的老师过来找我。她说她没有东西吃。她在另一个世界很穷。没钱买东西吃。黑暗中,我看的很清楚。于是我从抽屉里拿出两个苹果给他。她笑着咬起来。她的嘴上身上都是血。把苹果染的都成黑色了。我说你别急,我帮你去洗洗。她以为我要抢她的苹果吃,转身走了。
我觉得人死亡之后会有另外一个生命延续。虽然我不知道不明确那是种什么。有人说是灵魂。
我想是吧。
每次走地铁入口的时候我会看到一个女孩。年龄不大。长着挺可爱的。留着长长的头发,梳的不是很整齐。穿红色的短大衣。一双及膝的靴子,露出一截皮肤。
女孩坐在地铁入口的围栏上,摆动着双腿。
有时她会对着我笑。笑容说不出的意味。嘴角弯成一道美丽的弧线。
几次碰面之后,她对着我招手,她的手上戴着一根皮草编织的手链。很漂亮。
HI。
HI。
一个人。
一个人。
今天是情人节。
哦,是吗。
该死的情人节。我想。若不是她提醒,我都快忘记自己失恋的事情了。这下子又陷入了伤境。
过来坐。女孩说。
我慢吞吞若有所思的走过去,靠在围栏上。学她的样子坐在那里。
打算玩去呀。女孩说。
恩。我点着头,心里又开始有些难过。我上哪玩去?玩。你呢。我说。
我呀,呵,不知道。去年我死了,就一直在这里,没有人陪我说话,还好碰到你。女孩抬起头,撅着小嘴,似乎非常不开心的样子。
别难过啦。我说,我前几天刚失恋。唉。所以出来散散心。
恩。我去年和你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和男朋友过情人节。下地铁的时候我忽然呼吸困难,就死了。
死了。我刚反应过来。死了。我站了起来。我不是害怕,只是惊讶。
想不到在这儿会碰到这种事情。以前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我是说有时候我能看到死人。或者说灵魂。
你不信呀。女孩说。她伸出手来。摸摸看,是不是很冷呀。
恩。很冷。和我的手一样冷。
我又坐在她旁边。
你不说话呀。女孩似乎不高兴了。
我在想我男朋友现在在干嘛。他会不会有一点点想我呢。即使和别人在一起。唉。我低下头,我们坐的是地铁的围栏。围栏是不锈钢做的,很冷。没女孩的手冷。也没我的冷。
我也是。女孩说。我很想我的男朋友。我一年都没有和他说过话了。有时候我看见他在我面前经过,但他看不见我,我叫他,他没反应。我叫破喉咙,叫不出声来,他就消失在地铁里了。
你肚子饿吗。我说,我一个死去的老师每次见到我都说她肚子饿,没钱买东西吃。
不饿。女孩说。
哦。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是觉得蛮伤感的。不知道为死去的那个老师还是为失恋。
你喜欢喝CAPPUCCIO吗。我说。
不。女孩说。我不喜欢喝咖啡。我喝冰水。和男朋友吃麦当劳时我最喜欢咬可乐里的冰块。不过,女孩说。我男朋友比较愿意喝CAPPUCCIO。
那你打不打游戏。我说。
不打。不过我男朋友爱打。他喜欢CS。
呵。蛮可笑的。我说。我男朋友也是。
你很爱你男朋友。
是的。我说。你呢。
也很爱我男朋友。女孩笑。
我们一起笑。
你是怎么死的。我说。
死就死了。还怎么死。
我特别喜欢北京的地铁。入口风大,吹的衣服鼓起来,真好。
有同感。我说。
我男朋友好几次都跟我说不要乘地铁了。可我说地铁快。他说快有什么好。也是。再快,我到医院时还是死了。
喂喂喂。女孩的呼声突然有些急促。
干嘛。我说。
我男朋友。
什么。
我顺着她走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头发不长不短。帅气。
你男朋友?我说。
恩。他每次都来这里乘地铁。其实他并不爱乘地铁。女孩摆着双脚,眼神爱慕。她叫了起来,喂,大猫,大猫。我是卡佳,我是卡佳呀。
男孩听不见。丝毫未察觉。
女孩走上去想握住他手。她握不住。她还想抱他。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说。
我想和他说话。我很想他。
男孩快进地铁口的时候我快步追上去。
是大猫吗。我说。
男孩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他说,卡佳,你怎么在这。我怎么没看见你,不是说好在家里等我吗?
我说,有个叫卡佳的女孩很想和你说话。她是你女朋友。不过她死了。
你又发烧了。男孩唾骂一声。拉着我要走入地铁。
他倒底是不是你男朋友呀。我转过头问追上来的女孩。你有没有看错。我开始怀疑女孩所说的话了。
当然。
那他怎么这样呀。把我当成你了。
他很想我嘛。一个人很想自己心爱的人变的神志不清是很正常的嘛!要是他也死了那该多好。我们就可以在一起说话了。女孩叹了口气,哀思。
是呀。如果我们都死了,那该多好。我也叹了口气。
嗨,不如你去杀死他吧。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说话了。女孩仰起头,显然为这个建议感到满意。
杀了他。我喏喏道。
对呀,杀了他。女孩
对呀,杀了他。女孩催促。
恩。杀了他。然后我再去杀了我男朋友,然后我再自杀。
对呀对呀,很好耶。女孩差点兴奋的跳起来。
然后我们就能在一起说话了。一起过情人节了。这句话是我说的。
不是让你不要生着病到处乱跑吗?生病还穿这么少,难怪满嘴胡话。那个男孩子插嘴。我很惊讶的看着他,想象不出眼前这个人是怎样的病入膏肓。等我再次回头看那个女孩时,四下里已经没人。只有一个红点远远的背道而弛。地铁的风很大,把那个红点吹的有点象飘飞的气球。
我叫卡佳
以前我每天傍晚都到地铁口去
是西直门的西北角的那个出口
然后等待我男朋友从里面出来
我讨厌22岁。